了两个多月,才带他见季莲心。
季莲心在电话里冷冷地甩出一句,“终于舍得让我看了?”
因为和西蒙谈恋爱,夏蕙推掉了好几次季莲心的周末之约,她们见面提起这个话题时,除了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关于西蒙,夏蕙对季莲心无话可说。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儿那样,亲昵自然地跟妈妈谈论男朋友,数落他的缺点,感慨他的优点,甚至可以像同谋似地讨论讨论男人的隐私。她就是做不到。不过季莲心也不是一般的母亲,如果说女儿是花朵的话,别的母亲是花旁边的一丛草,息息相通,罗哩吧嗦,蓬头垢面,季莲心不是,根抓在地下,身子却挑了起来,窜了出去,变成一棵树,对夏蕙而言,她的母爱是一片树荫,有形有状却没有热度,触摸不到,近在咫尺又远隔千里万里。
吃饭的地方是季莲心定的,不知道是不是赌气,餐馆名叫“老妈菜馆”。店新开张,披红挂彩的没度完蜜月呢,优惠多多,人气很旺,有股“所有的人都来吧,让我喂饱你们”的气息。
季莲心已经把位置定好了,是大厅里最好的座位,靠着窗边,两边是盆载,闹中取静。
服务员说,季小姐打过电话,说晚一会儿到。她给他们沏了茶,茶也是“季小姐”存在吧台的,上好的龙井。
夏蕙说那我们先点菜吧。
服务员说菜也不用点,“季小姐”早都安排好了,只等她一到,就起菜。
夏蕙冲西蒙笑笑,心里疑惑,不知道季莲心耍什么花枪,人不在,但处处锋芒。
“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服务员离开后,西蒙问。
“美人。”夏蕙想了想,说。
西蒙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从来守时的季莲心那天迟到了二十分钟,还是穿着牛仔裤来的,裤脚塞进一双棕色矮统皮靴里,上身是米色羊绒衫,V字领,镶同色透明花边,头发先梳成一根辫子,然后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鬏,背了一个棕色双肩包。季莲心弄得跟女学生似的,更让人跌镜的是,连妆都没怎么化,眼角处有一些皱纹,说来也怪了,倒让她变得更好看了,一张有阅历,有经历的脸,给她的从容大方提供了明确的注脚。
夏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刚买的“木真了”,虽然主体还是黑色,但袖口领口,绿肥红瘦,非常热闹。单独看还颇有点儿陈逸飞“阳遗韵”的味道,但眼下坐在“老妈菜馆”里面,到处挂着红气球红灯笼,身前是绿油油的盆栽,加上满屋子走动着穿红色锦缎、领口袖口滚金边旗袍的女服务员,她的衣服显得既隆重又俗怆,还有些老气。
季莲心跟西蒙为自己的迟到道歉,然后跟夏蕙解释说,评剧团最近要把《花为媒》重新搬上舞台,这阵子正忙着排练呢,剧团租的排练厅就在菜馆隔壁,所以她就近约了这个地方。
“蕙说你是美人,”西蒙说着大舌头汉语,拍季莲心马屁,“果然名不虚传。”
“是美人,也迟暮了,”季莲心笑了,斜睨了夏蕙一眼,“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待见了。”
西蒙没听懂“迟暮”,扭头问夏蕙“慈母”是什么意思?
夏蕙说是好妈妈的意思。
西蒙连连点头。 上一页 [1] [2] [3] [4]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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