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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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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原府人的记忆里,翰林按察副使是一个相貌出众、喜欢穿白色长衣的年轻人。他是在官吏每隔五年的例行调任中,来到南原府任职的。 神情高傲的翰林按察副使总是把玩着一把金制扇轴的合竹扇,遇到不顺眼的人物,或者懒得说话时,便打开扇子遮住脸孔。大家在日后回想起他时,印象深刻的不是他的五官长相,而是白底洒金的扇面上,画着的一丛妖娆的描金牡丹花。 端午节那天,翰林按察副使换了便服去谷场,被一个身有异香的女子吸引住了。 女子窈窕的身影轻盈地闪动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间。翰林按察副使跟在她的身后,他看不见她的脸,却发现和她相对走过,又恰巧朝她脸上看过的人们,全都着了魔似地停下脚步,有些人嘴都不来及合拢,一味地用目光尾随着她,脖子几乎扭到后背上去了。 在谷场旁边有一个树林,从里面的小路穿过去,可以走到女子们荡秋千比赛的地点。她头也不回地径自走进了树林。尾随而来的翰林按察副使站在树林边上,眼看着一道淡青色的光影,在树与树之间,绕得越来越远,洇进一片绿色中去了。 翰林按察副使合拢了扇子,在手心里轻轻地敲打着,他来南原府快两个月了,汉城府的热闹生活在记忆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了,他在心里却还是竭力拉着那种生活不愿意放手,就像他以前在花阁留宿后,清晨回到岳丈金吾郎大人的府邸时,肌肤上曾经的亲吻和抚摸仍然能让他的心跳加快一样。 翰林按察副使对南原府的男人们软绵绵的地方口音十分厌烦,但他对“南原府是芙蓉乡”的说法倒并无异议。秀水河滋养出来的女子们,肌肤拥有白瓷的质地,腰肢纤细,语调温存,眼波像春水一般妩媚。 女子站在一棵白果树下,俏生生的身影,硌得他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让他体会出这一次的艳遇,不同以往。 翰林按察副使打开折扇,慢慢地扇,想平息自己的紧张情绪,结果却把心火扇得越来越旺。扇面上的牡丹花在风里像活过来了似的,一次又一次地、不厌其烦地重复开放。 翰林按察副使被一种病抓住了,他从后面挨近了女子,虚弱得直想变成她身上那件薄薄的衣衫,贴到她的肌肤上去。 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了句话。 她轻飘飘的一笑,让他浑身麻木,怔怔地只顾盯着她的脸看,直到她用一根指头指点了一下,他才顺着她的目光抬起了眼睛—— 前方有一株桃树,枝干一半被雷电劈得已经枯死了,另一半却生着翠绿的枝叶。在最粗的一截枯枝上,盘着一条茶杯口粗细的蛇,蛇身上密布着纵横交错的花纹,盘成一个鲜艳的蒲团。蛇头从蒲团上高挑出来,蛇颈上的一块红色,形状好似两朵并蒂的花。 蛇与他们僵持着,时间变得和心跳声一样点点滴滴的。两只蛇眼一动不动,只有蛇信子倏忽进出,发出咻咻的细响,似在诡笑。 翰林按察副使冰凉的手被人抓住。 她的手是竟然是温暖的。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蛇如彩练,忽然凌空抖开,在树梢上盘迥着,飞掠而去。树叶哗啦哗啦地吵了一阵子,很快又复归于平静。翰林按察副使的精神从身体里游离了出去—— 事后他无论如何回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样从树林中回到谷场上的。 欢乐的歌舞重现在翰林按察副使的眼前:一群未婚的青年男女组成两个圆圈,在鼓乐声中跳“江江水月来”舞。男人在外,女子在内,两个圈子的人流呈相反的方向旋转,跳一跳,顿一顿,停顿时男女两两配合着,勾肩搭背,挺胸踢腿,女子们的长裙舒展成一个个圆弧形的扇面。 女子已经沓无踪迹。 翰林按察副使抻着脖子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最后失望地用手抚住额头,他的身子激灵了一下,手掌靠近鼻端,一股异香顺着他的呼吸,流入到他的肺腑深处。 彩蛇如影随形,跟着翰林按察副使。他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彩蛇便拿出种种妖娆姿态缠上他的身。 翰林按察副使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凝视着深蓝色的夜空,星光慌乱地闪烁着,像形迹模糊的花朵开了谢谢了又开。几天后,他的眼角生满了眼眵,这种揩之不净的东西快要让爱干净的翰林按察副使发疯了。最后,他在总管的指引下,去找南原府最负盛名的药师求医。 “药师到山里炼丹去了。”被总管称作“银吉”的妇人告诉翰林按察副使。她边说话边用木棰捶打着木槽里刚蒸熟的糯米,糯米粒圆滚滚的,亮白中透出一股清澈的绿意,妇人好像带着很大的气,把糯米团砸得啪啪响。 翰林按察副使在药铺前面随意走动,四下打量着,药铺门口放着一只敞口草筐,里面插着大束的干花和几捆晒干的蒿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儿从草筐里散发出来。 “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住吗?”翰林按察副使问银吉。 “药师的女儿也在,但她帮不上您什么忙——” “她在哪里?”翰林按察副使打断了妇人慢悠悠的回答。 银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朝翰林按察副使看,发现他眼里密布的血丝,便叹了口气,回身指着桃林中的一条小路说,“一直往前走就行了,不过,我把 话说在前头,药师女儿帮不上您的忙。” 翰林按察副使朝药铺后面的桃林走去。桃花灿烂,映着头顶上的艳阳,他的眼皮好像烧着了似的。他在桃林尽处停下了脚步。 几片阔大的芭蕉叶子横铺着,那股子碧绿仿佛把深井里的水舀出来摊到了地上。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白衣白裙,头上包着一块绿色的布巾,坐在芭蕉叶上用铜杵在铜罐里炮制着药末。她看到眼前的男人,吃惊地张大了眼睛。 “端午节时我们见过面。”翰林按察副使说。 药师女儿静静地望着翰林按察副使。 “见到你以后,我的眼睛就坏了。” “您是来找我问罪的吗?” “当然不是——”翰林按察副使蹲下身子,脸孔朝药师女儿探过去,他示意她看自己的眼睛,“我想让你治疗这里面的病。” “可我不是药师。”药师的女儿脸上飞起一片桃红,她的羞涩使得身上的香气变得浓郁起来。 “你是。”翰林按察副使说,“你的眼睛看着我时,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了。” “您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药师女儿的神情忽然变了,她把铜杵一下子甩了出去,“把您的轻薄用在[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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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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