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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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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处吧。” 药师女儿起身离开时,长长的衣带在翰林按察副使的脸颊上拂过,宛若花阁里的女子调情时,轻打在男人脸上的巴掌。 “这里就是‘别处’。”翰林按察副使说。 翰林按察副使从药铺回来的半路上,疼痛重又回到他的眼睛里。他勒住缰绳,回头望着在桃林掩映下的药铺。他觉得,是从那几间房子里发出的香气使得西天霞光似锦,桃花分外夺目。 香榭。 他的脑海里闪出一个令他欣喜不已的念头。 第二天早晨,银吉听见房外的声响,披衣出门,她被雾气弥漫下的场景惊呆了,“我早就猜到会出乱子——” 药师女儿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她看着几十个工匠用木料把院子里堆满,而更多的东西正源源不断地涌来。 “让那些工匠们别把菖蒲压坏了。”药师女儿说完就回到房里去了。 药铺门前的一小块菖蒲田是药师种的,进山以前他为了栽培出一寸九节的菖蒲——据说能使人得道成仙——花费了不少心思。 不只是手艺出色的工匠全部被招募,一些插完秧后暂时没多少活儿干的农民也被挑来做短工,只用了几天的功夫,他们就把药铺后面的桃林砍伐干净了。 “这样砍桃树,会招来恶事的。”银吉给药师女儿往房间里送饭,听到外面斧头砍树的声音,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个人——”药师女儿问银吉,“也在外面吗?” “坐在马车里面监工呢。”银吉说,“这个人倒很有趣,有话又不明说,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如今,全南原府的人张开嘴要么是吃喝,要么就是说你们的闲话。” 药师女儿笑了。 银吉看着药师女儿,“你还笑得出来?” “弄了这么大的排场,只是为了表明自己喜欢上一个人。”药师女儿头靠在窗户边儿上往外望,“这个人的性情很特别呢。” “听说是个什么大人的女婿——”银吉停了口。她转过头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叹息着说,“这树砍得人心里慌慌的。” 房子转眼就盖了起来。白墙黑瓦,房顶像张开的翅膀。新建的房子把原来的药铺围绕起来,有一天药师女儿推开房门时,发现自己的房间与新房子中的一间房被一个木廊连结在一起了。 那间房的拉门是拉开的,里面坐着翰林按察副使大人。他笑微微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分明是长了腿脚的,能一直走到人心里去。 药师女儿转身回房,把门拉上了。 香榭建成以后,翰林按察副使把他的一部分生活用品搬了过来,四个仆从也跟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在新居的日子,他每天坐在木廊里读书,或者静坐着,看庭院中的木槿花朝开暮落。 药师女儿却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生活,以前来抓药的那些人都改去别的药铺了。药铺被新房子围住了,她自己也总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那目光仿佛透明的绳索缠绕着她,一天比一天捆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一天夜里药师女儿穿过了木廊,在湿凉的夜雾中走向对面的房间。 拉门无声地拉开了。 “我想来告诉您,”药师女儿站在翰林按察副使的门口,眼睛里充满泪水,“您的目的达到了。” 翰林按察副使牵着药师女儿的手,穿过木廊,送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倘若你让我留下,投怀送抱的那个人就是我。”他贴着她的耳朵说。 早在香榭建成以前,翰林按察副使和药师女儿的故事已经奔跑着传向四面八方了。和其他的风流韵事一样,在流传的道路上,他们的故事被不断地丰富、加工,这种情形就像我们在春天里见到的那样,起初是一朵花,接着是一树花,再接下来,整个春天都是花。 一个晚秋的傍晚,翰林按察副使从信差手中接过一封金吾郎大人加盖了官印的私人信函。 在信中,金吾郎大人很扼要地为翰林按察副使的前途指出两条路:一条是他立刻回到汉城府,安分守己地做金吾郎家的女婿;另一条是如果他拒绝这条光明大道的话,数日后,他将被司宪府的囚车押解回到汉城府去。 金吾郎大人在随信附上的一张纸上,详细地罗列了翰林按察副使在南原府任职期间,为建造香榭挪用的各种款项、数额。 药师女儿看完金吾郎大人的信,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翰林按察副使背对着光坐着,熨得笔挺的衣褶显示出光影的明暗。他的一半脸颊隐藏在黑暗中,另一半脸颊被阳光涂上了一层金色。 “无论我走到哪里,我做什么,都逃不过金吾郎大人的眼睛。”他笑了一声,好像孩子淘气做错事被大人逮住了似的。 “我们把香榭卖了吧,按数还上官银。”药师女儿凑近到翰林按察副使的面前。 “看看你的脸——”翰林按察副使用一根手指在药师女儿的脸上慢慢地移动着,“你天生就应该住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 “别说这个了,”药师的女儿按住他的手,哽咽着说,“我们立刻把香榭卖了吧。” “香榭不是用一木一石搭起来的,”翰林按察副使仰头看了一眼房梁,“你认为我们的爱情值多少银两?” “房子终究只是房子——” “除了香榭,我们的爱情再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了。”翰林按察副使拉开药师女儿缠在他腰间的手臂,“更何况金吾郎大人要的不是官银,而是体面。自己的,还有他女儿的。” “那我跟你回去。”药师女儿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可以做小——” “她不见得愿意做大。她的女仆偷吃了一串葡萄,被她用棍棒敲掉了所有的牙。而你偷了她的男人,落在她手上能有什么样的下场?” 药师女儿从支起了窗扇的窗口向外面看,在香榭的门口停着一辆气派的黑漆马车。那是来自汉城府的马车。按金吾郎大人在信中对翰林按察副使说的,马车会等他三天。 翰林按察副使返回汉城府的前夜,药师女儿把他从梦中摇醒,她一直在流泪,投射到她脸庞上的月光也仿佛变成了静静流淌的河水。药师女儿跪在情人身边,低声哀求,“我可能有了孩子——” “你还要我费多少唇舌?!”翰林按察副使忽地坐了起来,他很近地瞧着药师女儿,近到她能清楚地从他脸上看见悲伤。她来不及抬起手来去抚慰他,他已经朝后仰身重新躺到枕头上,“如果金吾郎大人想把我拉回去,什么也拦不住他。” 三天后的清晨,马车载走了翰林按察副使。 药师女儿站在香榭门口送他,他上了车后,拉开了车窗的窗帘,微笑着向她告别。他的笑容奇怪极了,以前她只在祭祀仪式上,从别人戴的凤山假面上看见过类似的笑容。 “如果您死在这里该有多好。”药师女儿喃喃自语。 翰林按察副使听不见药师女儿说了什么,马车启动的时候,他发现站在药师女儿身后的银吉,脸像被乌云笼罩住似的突然变得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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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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