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伎
|
|
南原府人在提到我时，总是叫我“香夫人家里的春香小姐”。
我的母亲香夫人，从事古老的职业，靠出卖自己维持生活。这是一个引人注目的职业，有风险，也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在香榭的门外，时常停着一些豪华气派的马车，它们由黄铜打制而成，从车顶上垂下金色的流苏。车内的人都是为香夫人来的，和我无关。我今年十八岁了，还从来没有过男人。
去年的端午节，我第一次在南原府抛头露面。我穿着颜色朴素的衣裙，戴着一顶用白纱网罩住脸孔的帽子。我尽量不动声色，可是，由于常年用鲜花之水洗浴，我的身上无风自香，蜂蝶环绕在我的身边，看上去形迹可疑。陪在我身边的，是我的侍女香单。她的清秀引起了好多男人的注视。香单因此有点得意，她劝我去荡秋千。
我坐在秋千上面荡，香单在秋千下面推，秋千越荡越高，蜂蝶从我的身边落荒而逃。我在飞翔之中，看到北面山脚下耸立的“长承”，他们是一对夸张变形的男女塑像，木头上面涂着鲜艳的颜色。据说年轻人把写了爱人名字的布条系在上面，就能得到爱情。我越飞越高，看见了越来越多的建筑和林地，它们隐藏在它们存在的地方。我开始感到眩晕，但香单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我的脚尖踢到了标志着秋千最高点的金铃铛。下面的人群发出欢呼声，传到我的耳边时，早已被风扯得破碎不堪。我感到恐惧。不只是秋千所荡的高度，还有侍女香单试图谋杀我的意图。十年前她被买回香榭时，难看得要命，但是现在，香单认定了如果没有了我，她就会成为本城最美的女子。结束这次冒险的是我头上的草帽，风把它从我的头上摘走，它从空中百转千迥地飘到香单的脚前，香单这才停止了推秋千。
秋千慢了下来，我又回到了地面，我的腿已经无法站到地上。我在秋千上坐着。秋千的周围围满了人，他们瞪大了眼睛看我。他们对我的面孔感到好奇，但他们的注视让我讨厌。香单把帽子拣回来给我，我看见帽子的边沿被泥弄脏了，我扔了那顶帽子。等我的腿能迈出步子的时候，我从人群中无法再窄的小路中挤了出去，在我的身后，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著“香夫人家里的春香小姐”。
我的母亲曾经是南原府最美的女子。十六岁时她委身当时的南原府使，并且有了身孕。如果她生了男孩子，或许有可能成为府使的偏室，但她生下的是我。我成为了理由，我的母亲被拒之于府使家的门外。这样一来我的母亲就变成了香夫人，她的名气后来比府使大得多了，许多高官贵族慕名而来，轻而易举地淹没了府使原本留存在香夫人心里的高位，除了用来证明女人的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以外，他变得什么也不是了。
当我长大成人，香夫人的作息时间就颠倒黑白了。不到掌灯的时候，她是不会从床上起身的，她的皮肤像绸缎一般光滑，面孔像月光一样皎洁。曾经有两个夜晚，我站在花园里，隔着围墙上开的窗子偷看她。香夫人在夜里只穿浅色的短衣和长裙，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除了一根镶了一颗明珠的银钗外，没有别的饰物。那两天夜里，没有男人来找她，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她最喜欢的伶人，伶人在弹伽耶琴。
我望着香夫人，我的眼里像井一样，蓄满了水。香夫人把生命中有阳光的日子给予了我，把自己留给了黑夜，却还能这么处之泰然。我很庆幸自己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她的母亲。
今年春天，鞋匠崔恩被叫到香榭，他是个俊俏的小伙子，还很害羞。我对他一见钟情。但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我。量脚的时候，他用手掌托住了我的脚底，我们肌肤相亲，崔恩的手掌和我的脚底一样长短。我一直望着他，希望他能抬头看我一眼，一眼我就能让他看出我的心思。可崔恩没有抬头，他把我的脚又放回到我的鞋里。
走出他的鞋坊时，我在灿烂的阳光中，心情凄凉。香单坐到了我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她把脚伸进了崔恩的怀里。夜里，她还去了崔恩的房里。
我睡不着觉，胃里空洞洞的，我去厨房里找东西吃，一碗冷面，一碟打糕，一盘海苔包饭，一碟醋渍生鱼片，几块申皮饼，我不停地吃，到了早上，也没能撑死自己。
香单容光焕发，她边打扫房间，边给我讲崔恩的事情，最后她说崔恩，“说来说去，他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手艺人。”
我摔碎了平日喝茶用的一只瓷碗，香单收拾瓷碗的碎片时，不小心扎伤了手。
端午节那天，我遇到李梦龙。我穿着一双新鞋，崔恩给我用牛角骨刻鞋底时，有意垫高了鞋跟，他还在鞋底精雕细刻了一串木槿花，城里最好的绣工后来在浅粉的丝绸鞋面上，绣的也是白色的木槿花。
我和香单走在路上，香单很不高兴。她对崔恩给她用软木雕的鞋底不满意，她做梦都想有一双比我好的鞋底，结果未能如愿。昨天崔恩离开了香榭，他的工作结束了，他和香单的爱情也结束了。
我和香单走到一所旧庙旁边，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响。我拉着香单躲进了旧庙，匆忙之间，一只鞋落在了官道上。
这只鞋拦住了李梦龙。他先是让马围着我的鞋转了两圈，然后从马上翻身下来。他把我的鞋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爱不释手，和所有有恋物癖的男人一样。然后他抬头朝旧庙的方向看着，说道：
“请问这是哪位小姐掉的鞋呀？”李梦龙看着旧庙，他长着一张虽然有生活阅历，但仍旧天真的脸。
我把香单打发了出去，让她取回我的鞋。
香单忸怩着走到李梦龙的身边，跟他要鞋。
李梦龙眼睛盯着香单的脸，忽然弯下腰，撩起了她的裙子。
香单发出了一声尖叫。
“你的鞋在你的脚上，这不是你的鞋。”李梦龙得意洋洋地说，“让你的小姐自己出来取鞋。”
李梦龙掀裙子的动作打动了我，于是我从破庙里走了出去。我一出去，李梦龙目光就直了，他的身子，他的手一动不动，我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手里把鞋拿了回来，套到了脚上。
我朝着香榭的方向走去，今年我不需要再去荡秋千了，已经有男人爱上了我。
李梦龙在当天夜里来到香榭，他走错了花园，走到香夫人那里去了。香夫人早已安排好[1] [2] [3] 下一页
|
来源：中国哲士网
世界人物库,古今中外人物资料 金仁顺简介，介绍,生平事迹 图片照片
有关作品伎详细资料
|
| 上一篇文章： 月光啊月光2 |
| 下一篇文章： 盘瑟俚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