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姑娘那样,穿一件肥肥大大的绸质蒙古袍,裹挟着一股羊膻味。这其其格的装束穿戴,倒更像一个城里姑娘。她下身着一条咖啡色牛仔裤,上身穿一件斜印了几行英文字的T恤衫,头上拢一条醒目的酱紫色发带,看上去洒脱飘逸,独立不羁。而且其其格的肤色也比较白皙细腻,她身上所具有的惟一一个蒙古族女性的外观特点,是她的颧骨也较宽较高。 这时我已迈出了门槛,两脚踩在门外的干牛粪和羊骨头棒上。我听到乡邮员的声音在屋里的土炕上响了起来,是其其格回来啦?让她送客人去找……下面的话是其其格的回话,但她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她用的是蒙语。我只能感到她的声音像水一样清亮。乡邮员也用蒙语与女儿说话,中间他似乎还对妻子说了句什么,他妻子便把我叫住了。请你等一下,她说,其其格她阿爸让你先等一下。 后来我重又回到了屋里,乡邮员笑着说,咱们有缘分,看来你今天必须吃在我家住在我家了。我问为什么。他说刚刚其其格带回来消息,明个一大早,将有辆马车去达赖湖水产养殖基地送煤,我可以搭那辆车走。而且,乡邮员指指他女儿说,其其格会陪你一道去的。 想到要在这荒凉的塔尔根敖包滞留一夜,我不情愿。可现在,下午的日头已向西斜去,纵使我再挨门挨户地问上一圈,大约也碰不到能在这个时候跑一趟达赖湖给我传信的人。毕竟明天的马车可以保证我到达达赖湖,并且还有其其格这样一个别具一格的草原姑娘伴我同行,我想我也就得知足了。我谢了乡邮员同时也谢了其其格。 可是,就别让其其格送我了吧,我言不由衷地说,那么远的道…… 嗬,你别不好意思,她不是专程送你的。乡邮员说,我的小其其格呀,她的心早就像春天的大雁,飞到…… 爸爸--其其格正在火炕的另一头翻一本电影画报,听到她爸爸的话,她一拍炕沿,有点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乡邮员顿住了,笑着摇摇头,说了句这孩子。然后对我说,其其格去达赖湖,有她自己的事。接着他又对其其格说,那你去再对哈斯讲一声,明天他得捎上的,是两个人。
草原上天亮的早,我和其其格来到那个要捎我们去达赖湖的哈斯家时,我觉得前一天晚上喝下的酒还在胃里翻腾。我对其其格说了我的感觉。其其格说,幸好我阿爸身体不好,要不然,他是不能允许两个男人才喝半坛子马奶酒的。这时候,我跟其其格已经挺熟了。我知道,她是旗高中今年的毕业生,几天前她刚参加完高考回到家里。尽管现在还没到发榜的日子,但她心里有数,她肯定失败了。她已经做好了暑假后回母校复读的准备。 赶着马车给达赖湖水产养殖基地送煤的哈斯老人,是其其格的一个远房舅舅,我见到他才知道,他是聋哑人。他见到我,非常恭敬地微笑点头,然后对其其格比比划划。我问其其格哈斯老人什么意思,其其格说,老人是欢迎我这尊贵的客人。我对老人拱手道谢,然后我问其其格,你们都说我尊贵,这是单纯的客套还是的确这么认为。其其格说,也是客套,也是的确这么认为。你们能演电视剧的人,还不尊贵吗?其其格的口气里充满羡慕。我忙摆手,我想对其其格解释几句。可聪明的其其格看出了我的意思。你不用解释,她说,你不是演员,不是导演,甚至你跟电视剧都没有关系,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旅游者,这我知道。可他们,也包括我阿爸,他们都觉得你能认识上电视的人,也就算是了不得了……这--我想打断其其格的话,可其其格坚持把话说完。当然了,你自己很清楚,你并没什么了不得的。其其格收住话头不再理我,自得其乐地笑了起来。我想了想,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好也陪她咧咧嘴巴。不过我觉得,其其格能这样看问题正合我意,这样才更能把我俩间的距离拉近起来。这时候,哈斯走了过来,把一只军用水壶塞进我手里,示意我喝一口。我摆摆手意思是我不渴。可其其格说,你喝一口吧,那不是水,也不是马奶酒,那是草原上的烈性白酒。我说一大早晨,我怎么还敢喝什么烈性白酒。其其格说,哈斯舅舅知道你昨晚肯定喝了不少马奶酒,早晨起来喝口烈酒,就能把宿醉解了。我看哈斯让的坚决,其其格也说的认真,从礼貌上考虑,我就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哈斯把散扔在地上的马轭马套给马披挂好后,我和其其格也在高高的煤车顶上掏好了两个能伸展开腰腿的窝。我们一人身下铺一条厚厚的条毡,虽然正值七月天,可我们还是带了一件蒙古袍,预备万一谁冷时好盖一会。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哈斯长鞭一甩,三匹马的大车就在晨光中踏着碎步颠了起来。 草原上泥土的道路并不平坦,但由于三匹大马步调一致,煤车的重量和体积又都比较大,所以车轮下的坎坎坷坷便不能给车顶上的我们带来更明显的颠簸,我们只能感觉到车体就像船行海上那样微微地摇晃,缓缓地起伏。我知道按这挂大车的辎重是走不快的,可当我躺了一会坐起身来时,仍然觉得我们已经跑出了挺远。我看到我们刚刚离开的那一片土坯屋,只剩下一小抹黑黑的屋顶正在渐渐隐去,而我们周围,所有人工的痕迹已经都消失不见了,映入眼帘中的一景一物,尽是大自然本身的出产与创造。天很高,云很淡,虽然太阳还躲在某一个山坡后面不肯露脸,但东边的天际已经泛出了条条块块的桔红色。在夏日早晨湿乎乎的草地上,远远近近的,几乎找不到一株高一点的树木,只有一片片忽密忽疏的茵茵绿草随地势的高低而绵延起伏。草丛之中,间或有一簇两簇的红黄花朵点缀其间,使单调的绿色变得丰富而生动。我发现,这夏日里的草原之晨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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