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
……
这样的回忆,就连“十年一觉扬州梦”的杜牧都痛斥元稹“淫言媟语”。
霍小玉被李益所负,临死前撂下狠话:“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崔莺莺还算良善,在元稹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时候,自认瞎眼,悄悄嫁人。元稹也是个对女人自信心爆棚的人物,一年后,元稹遇莺莺的丈夫,居然还厚着脸皮以表兄身份请求相见,莺莺再三拒绝,最后去诗:
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我想一般人收到这样的答复都会心生愧意,元稹倒是愧了,回去写本《莺莺传》,将一段回忆反复意淫,将一段风流艳史满世界夸耀。看见这本书,不知崔莺莺是何心情,他就快死去的妻子韦丛又是什么心情。
韦丛死后,元稹是难过的,不难过他也写不出《离思五首》、《遣悲怀三首》。
自爱残妆晓镜中,环钗谩篸绿丝丛。
须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酥旋欲融。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
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红罗着压逐时新,杏子花纱嫩麹尘。
第一莫嫌材地弱,些些纰缦最宜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
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和叶度残春。——《离思五首》
谢公最小偏怜女,嫁与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皆到眼前来。
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遣悲怀三首》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已成千古传诵的名句,其中的坚贞之意被反复引用。可这个“曾经沧海”,到底是韦丛还是崔莺莺?能说出“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样话的人,对人世必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悲悯,可元稹悲悯的又是谁呢?你耻笑“潘岳悼亡犹费词”,你的一句“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自比鳏鱼,自誓终鳏之义,切中要害,字字见血。可韦丛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你和薛涛正在眉来眼去吧?老婆死后,又何苦再发这种夜夜思念的誓言。崔莺莺嫁人了,韦丛死了,可薛涛还孤零零地活着。“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你煽情煽上瘾了吧,既然都想成这样了,为何不娶薛涛?还是嫌对方身份卑微吧?可怜薛涛孤身至死。 元稹手抚墓碑潸然泪下的时候,他自己都相信此后会是“除却巫山不是云”。文字忽悠了别人,也忽悠了自己。两年后,元稹纳妾安仙嫔,三十六岁时娶大家闺秀裴淑。好一个“取次花丛懒回顾”,我就怕你回顾多了扭断脖子;好一个“报答平生未展眉”,就你这样的报答,韦丛怎么没化成厉鬼找你!男人好色,天下皆知,可你这样的行为,兄弟们不喷你喷谁去。
私生活,元稹被陈寅恪讥讽为“巧婚”;为官仕途,陈寅恪称其为“巧宦”。元稹先依附京兆尹韦夏卿,再依附宰相裴垍,后与宦官驿站争宿被打得头破血流而遭贬,一转而依附宦官,最后官居宰相。对于其在官任上有过一些政绩,我也懒得啰唆了,就这逢迎的手段,已是极度不齿。 好人坏人并不绝对,巧婚巧宦的元稹对兄弟白居易却是肝胆相照、情真意切。
《唐才子传》形容二人友谊:“微之与白乐天最密,虽骨肉未至,爱慕之情,可欺金石,千里神交,若合符契,唱和之多,毋逾二公者。”
元、白二人同登书判拔萃科,并入秘书省任校书郎,政见与文学主张相同,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相交三十年间酬唱的诗作达上千首之多。千古文人之交,怕是没有比元、白二人更情深意笃的了。两人几十年里一块儿听曲、喝酒、玩乐,就连狎妓也一起上。元稹在《酬翰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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