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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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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表情却是一副不服软儿的劲头。郜仲勤见他这样，更长气：田禾青啊田禾青，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说罢 上去搧他个大嘴巴，很是脆响。
禾青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蓦然抬头冷眼注视郜仲勤。他手攥椅子靠背，两腮绷得紧紧的，真想把椅子抡过去砍死他。可是，屋里还有好几个人，他肯定打不着他，反而会惹一屁股臊。
我耍钱输我的钱，又没输你的，犯上你来打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爸还没人敢打我。你他妈姓郜的也不脱鞋底子照照，是个什么东西，不就当两天大头兵吗，有啥了不起的，下屯快盛不下你了！
郜仲勤咬牙切齿说，人有脸，树有皮，没脸没皮还活个什么劲儿！
大庭广众之下挨打，禾青感到屈辱万分，心像大海波涛起起伏伏。当听了郜仲勤这句话后，心突然沉寂了，顿时波平如镜，一望无垠，没有舟船帆影，没有青山绿岛，没有风吟水啸。他面对的是没有生命的画幅，是天地瞬间的定格。
是啊，还活个什么劲？
爹死娘嫁人；别看弟弟不说不道，肯定心里记恨他；老婆不可心，并且不生养，断了他的后；耍钱输房子，下屯没人瞧得起他……是活着没劲，咋想咋没劲，真还不如死！
不想活的念头一旦萌生便挥之不去，禾青终日一门心思琢磨死。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他留恋，死就死。可是，就这么白白的死岂不便宜了郜仲勤？怎么也得拉他做个垫背！
迈过选择生与死的坎，禾青想得最多的是把郜仲勤杀死之后自己怎样死。他设计了几种办法，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同归于尽。
禾青去杨家岭矿上找炸药，说村里修水库用。人家说矿上的炸药都是按计划领的，看在熟人面上支援一点也可以，但得要介绍信。
禾青又去鞭炮厂买火药，人家笑着说，你真逗，有上饭馆买米的么？
禾青正在作难之际，村里放了一场《地雷战》电影，他从中受了启发，晚上到生产队记工的时候就跟年长的人们聊地雷战。他故意说，电影尽瞎编，老百姓自己能做出炸药来？能做。长者说，用硝可以熬炸药。禾青问，啥叫硝？长者说，海边有的是，内地也有。盐碱地、涝洼地，冬天地面泛一层黄白色的浮土，那就是硝。不过内地的硝纯度不够，不如海边上的硝好。在禾青引诱下，长者扼要介绍了熬硝的方法。
锦水是沿海城市，下屯离海也不过六七十里，禾青到海边扫硝，骑自行车每天打一个来回。
几天之后，禾青把万书香打发回娘家，自己在家熬硝。
万书香不知他一个人在家鼓捣什么，放心不下，在娘家住两天就回来了。一进门，万书香就嚷：什么味啊！禾青骂道：妈个X你瞎喊啥呀！万书香说，你弄的什么呀？禾青说，你回来干什么？万书香说，我的家我干吗不回来？禾青不耐烦地说：滚滚滚滚……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气浪把禾青掀了个跟斗。
万书香忙往当街跑，吓得哇呀乱叫，没了人声儿。
灶膛里的火漫延在外，燃着了柴草，幸亏屋里柴禾不多，邻居们赶过来没费多大的事就把火扑灭了，房子没受大损。
锅碎了，锅台裂了，禾青一条胳膊半个脸烧得黑黢黢，队长马上派人套车送他到医院。
郜仲勤到医院探视禾青，问他伤得怎样，有什么困难没有？禾青始终板着面孔。万书香说，郜书记跟你说话呢！禾青还是不吭声。郜仲勤笑笑说，别叫他说话了，好好养着吧。
禾青熬硝被炸伤，下屯人都知道了，并且传到了公社。公社干部问是怎么回事，熬硝干什么？他是想做鞭炮，郜仲勤说，嗐，瞎弄，那是闹着玩的？
禾青出院后，大牤牛说，你做炸药的事，公社要追呢，叫郜书记给你压下了。禾青没态度。大牤牛说，傻小子，别瞎折腾，我一个孤老头子还活得劲儿劲儿的呢！
禾青并不买郜仲勤的帐，心说，等我收拾你！
6
乡下没有背得了人的事儿，从不来下屯的老姨频频来看母亲，母亲隔三岔五往城里跑，这里面一定有事。两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呢？禾青立刻就想到了弟弟的婚事。是的，一定是老姨在给禾谷找对像。她算什么人？她能挨上什么好人？让她找对像能找什么好样的？禾青气得肚子鼓鼓的，问姐姐咋办？姐姐也是没办法。
一天上午，来个姑娘找田张氏。姑娘没多呆，田张氏收拾收拾就跟姑娘走了。这事禾青下午就知道了。有人说，姑娘以前来过，是不是禾谷的对像啊？禾青没表态，但他心里认定是老姨给禾谷说的对像。姑娘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反正老姨是啥人咱知道，说啥这门亲事不能成。
禾青判断，禾谷已经回来了，在老姨家，当务之急必须把禾谷叫回下屯，摆脱老姨，下面的事才好商量。禾青叫万书香去。万书香说，我算干啥的！禾青说，叫姐跟你一块去！万书香嘟哝说，这叫啥事啊！禾青急了：你他妈少废话，去不去？万书香无奈，去找田桂芝。田桂芝也怵头，于是俩人就拖着。禾青见谁也不去，气得踢桌子砸板凳，晚饭也不吃。掌灯之后，禾青胃病犯了，在炕上翻滚嚎叫骂骂咧咧。万书香已经脱衣服了，看这阵式她要是不去今晚谁也别想睡觉，赶忙穿衣服找田桂芝。
田桂芝听母亲无意中说过老姨嫁到城里，住红卫街，但她没去过，只知大概位置。也难为了她和万书香，深更半夜的竟然打听到了。老姨住伙院，街门栓着，田桂芝和万书香又是搥门又是喊叫，嗓子快喊劈了，里面才感觉到好像是有人叫门。老姨边穿衣服边对田张氏母子说，你们别动，我去看看。
老姨开门，见是外甥女和外甥媳妇，知道没好事，但还是沉住气，让她们进屋。
田桂芝走得腿酸，喊得嗓子疼，肚子里的火一蹿一蹿的，张嘴就没好话：不进，进你屋干啥！老姨说，深更半夜的，有事儿啊？田桂芝说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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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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