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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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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不早说，不就钱吗？我这儿有，先替你垫上。禾青支支吾吾说，已经欠你不少了。贺东方说，咱哥俩谁跟谁呀，用的着这么客气？
赌局设在上屯何二愣家，天黑之后赌徒陆续到齐。何二愣把院门闩死，棉被蒙在窗户上，放上桌子，摆上牌和骰子，让赌徒就坐，他到外屋烧水。
前半夜互有输赢，不相上下。后半夜禾青兴劲来了，钱像流水似的往口袋里进，他若就此罢手，把欠的赌债还上还有富余。可是，赌场有规矩，赢家不能说散，只准输家说，若是输家钱光了，不想散也得散了。
鸡叫三遍，天已放亮，沈阳来的汉子反过手来，钱开始往他口袋里流。禾青头上冒汗，眼也红了，一心想往回捞，却是越陷越深。这时候，沈阳汉子突然穿上皮大衣。贺东方笑说，在屋里穿那么厚干啥？沈阳汉子说，感觉有点冷。
晨光已经照红了半个窗户，何二楞说，我得把被摘下来，大门开开，不然人家该以为咱这儿有鬼了。何二楞又说，咱们住屯子边上，没谁来，就是有人来了，我把他迎到那屋去。你们动静小一点，有解溲的一个一个出去。
有马车从门外过。
何二楞说，饭熟了。禾青说，谁饿谁吃吧。贺东方说，对，边玩边吃。他问，有大饼子没？递我一个。何二楞拿来个饼子，烫得他来回倒手。他把饼子撂在贺东方跟前，压着嗓子说，吃吧，刚出锅的。
码好牌，沈阳汉子说，我得出去解个溲。说罢，他把大衣脱下来，往炕上一团，便穿鞋下地。
大家亲眼见他把赢的钱都揣在了大衣口袋里，现在大衣就在炕上，谅他不会溜，人们便不大在意他，都趁机放松放松，或伸伸懒腰打打哈欠，或点支烟喝碗水。
不知过了多久，禾青忽然想到沈阳汉子，他疑惑地说，哎，咋还不回来，掉茅坑啦？贺东方说，是呢，拉两泡屎也该回来了。何二楞说，我去看看。
沈阳汉子失踪了。一赌徒说，这小子，别出门叫车撞死哟！贺东方抻过沈阳汉子的皮大衣说，咱们看看，这小子赢了多少？
大衣口袋是空的，翻过来一看，两个口袋都没底儿。禾青脸涨得通红，骂道，这个王八犊子，溜了！几个赌徒知道上当了，便骂咧咧追出去。
哪里还有人影啊！
赌徒们个个都蔫了。
禾青上下眼皮直打架，浑身泄劲。
一个问，还回去呀？
一个说，还回去干啥，走吧！
赌局在谁家谁负责招待吃喝，收局时向赢家抽红，这次何二楞侍候几个人一宿零半天，跟着熬眼受累，屋子糟得猪圈似的，到头来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禁不住气得骂街。
老婆从外面进来，问：都走了？何二楞说，王八蛋操的都溜了！老婆问，大衣谁的？何二楞眼睛一亮，对呀，这不是那小子扔下的吗？他抱起大衣，翻翻里子翻翻面，脸上有了笑容：啧啧，还八成新呢！
禾青输得挺惨，算上先前输的，欠债上千元了。他是个有血性的人，欠人家的钱砸锅卖铁也得还，赌债也是债。
禾青走投无路，想到卖房。他的房子可以卖1800元，另外有一处没有前后院的两间房，600——700元就能买下来，一合计除了还债还有剩儿。
禾青打算一切办妥之后跟老婆打个招呼，不料正在他运作过程中下屯便传开了。万书香问他：听说你要把房子卖了？禾青反问：咋的了？万书香说，房子卖了上哪儿住去？禾青说，院里不有狗窝吗！万书香说，跟你说正经的呢！禾青说，我不知道啥正经不正经！万书香正面攻不动，就迂回，她说：哼，那房是你的呀你卖！禾青问，不是我的谁的？万书香说，那是祖宗留下来的，祖业！一个大老爷们，没能耐挣钱攒家业，反倒卖祖宗留下的家产，砢磣不砢磣！禾青眼立起来：我连个后都没有，给谁攒啊？砢磣，娶个骡子下不了驹，我早他妈砢磣了！万书香被戳在痛处，便呜呜地哭。禾青嘴里还嘟嘟哝哝：砢磣，砢磣多少钱一斤？
禾青到了儿还是把房卖了，立下买卖文书，画了押，票子点清，禾青请文书、证人、中间人、买主喝了一顿。
禾青请客没请大队干部，事办得不合常理。大队部里议论禾青卖房的事，郜仲勤和金兴宇不免心里酸溜溜的。郜仲勤说：买房是大喜事，请客也该买房的请啊！金兴宇咪咪地笑着说：要不怎么叫大傻瓜呢！
4
田张氏有个妹妹，排行老五，年轻时跟一个皮货商私奔了，气得她爹吐了血，发誓这辈子不见她，只当没养这么个闺女。
老五跟皮货商跑到洮南府，发现皮货商家里有老婆，便要死要活地跟皮货商闹，两三天不吃不喝。这时，她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皮货商劝她，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肚子里的亲骨肉也得吃饭啊，你不吃他（她）还吃呢。老五想自己的处境，生米做成熟饭，闹也闹不出个名堂，就坡下驴见好就收得了。
十月怀胎，老五生了个儿子，皮货商自然高兴，满月时大办了一场。皮货商的正宫娘娘连生两个丫头，缺儿子，她见了老五就像吃了蝇子喝了醋，不是个滋味。
满月酒上，皮货商说，等儿子一周生日的时候好好热闹热闹。
儿子周岁生日前十天，皮货商出了趟门，他说三两天就回来，生日酒等他回来准备也不迟。可是，直到儿子生日那天他也没回来。家里人急得到处找，一直没下落。对于皮货商的失踪说法很多，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不管信与不信，反正人没了。
老五成了没根的草，老母猪喷口气儿她也得打个哆嗦。皮货商的老婆自然容不下她，更要报复一年多来被打入冷宫的怨忿，她暗地把老五卖给窑坑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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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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