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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箭在弦上
1993年5月30日中国农业银行河北省分行向河北省公安厅通报引资情况。
下午3点，农行河北省分行行长亲自带人到河北省公安厅报案。
接报案后，河北省公安厅进行认真分析，认定属特大诈骗案，应予立案侦察。
厅长们开会的时候就已经通知衡水地区公安处待命，会议结束，冉喜堂（河北省公安厅刑侦处副处长）、王建礼（河北省公安厅大案科长）等一行5人立刻出发。到衡水地区公安处后，冉喜堂传达省厅领导指示：100亿美元被诈骗，这是个大案，又是涉外案件，一定要慎重。要按涉外的特大诈骗嫌疑立案侦察。抓紧时间立案查处。案发在衡水，由衡水市公安局立案。把立案搞好，提出依据，措施得当，由市局报地区公安处、行署、公安厅批准。一切手续办完立即向公安部汇报，请求公安部协助查缉，不使犯罪嫌疑人跑掉。
此案情况复杂，涉案金额巨大，犯罪嫌疑人又是两个外国人，查处金融诈骗要涉及到专业知识和相关法律，地方公安对这类案件很少触及，王忠义等感觉压力很大。
这一夜着实忙碌：要吃透案情，正确领会上级意图；掌握立案依据，研究如何立案；草拟各种立案材料；商讨对犯罪嫌疑人应采取的措施——如何控制、怎样解回衡水、怎样安排监视居住等；此外，卓吾明还有一个太太，梅方成还有个所谓的秘书，该怎样处置？农行两个行长在北京粘着梅、卓二人，是否得力，如果去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准备工作大体就序，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
5月31日，梅方成告急，余金星从上海飞抵北京，下榻前门饭店。
梅方成、卓吾明找余金星：余总，赶快想办法疏通关系，现在形势不大好。
余金星说，别急，我正在想办法。
梅方成说，召荣金、许国治死缠着我和吾明，得想办法甩开他们。
余金星说，我派人把你俩东西收拾过来就是了。
梅方成和卓吾明把房卡交给余金星。
吃晚饭的时候，余金星派去的人把梅、卓二人的旅行包取回来，房卡交还梅方成和卓吾明。
余金星说，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今晚上再去保利大厦住一夜，先稳住他们。
衡水地区公安处呈送中共衡水地委、衡水地区行署、河北省公安厅的《关于“9341”涉外特大诈骗案件的情况报告》。
同日，中国农业银行给公安部行文《关于请求协助追回被“美国亚联集团”寄往国外的100亿美元信用证的函》，称梅、卓两人签证将于6月15日到期，他们随时可能出境，而一旦他们出境，将给追查工作造成极大的困难。为此，请求公安部门予以立案侦查，控制梅方成、卓吾明出境，协助追回被寄往境外的100亿美元备用信用证。
5月31日午夜，召荣金和许国治在前厅焦急等待，见梅方成、卓吾明回来，立刻迎上前问：顺利吗？
梅方成说，房间里说。
进了房间，见梅、卓不提引资的事，召荣金耐不住问，进展得怎样了？
梅方成说，正在找关系。
召荣金说，要么把信用证追回来，要么把钱打进来，这么拖下去要出事的！
许国治说，你们到底把信用证寄哪去了？
卓吾明说，不要急，马上就见分晓了。明天我去机场接一个美国朋友，他来了就好办了。
6月1日，河北省公安厅向中共河北省委、河北省政府、公安部呈送《关于衡水“9341”涉外特大诈骗案件的情况报告》。
一个立体的全方位的大动作拉开序幕。
6月1日凌晨5点，衡水警方组织干警17人、外事翻译1人，由王忠义、冉喜堂带队进京。
车到石家庄，王、冉二人去省公安厅，队伍继续前行。
公安厅领导传达了省委书记、省政法委书记的指示，又面授机宜22项，这时已是中午11点30分，他们顾不上吃饭，马上追赶队伍。
6月1日凌晨，保利大厦异常安静，卓吾明轻手轻脚来到梅方成门前，按响门铃。
梅方成从屋内溜出来，二人一前一后下楼。
下午4点，衡水警方赶到公安部。
晚上8点多，衡水警方在北京市公安局一位处长协同下来到保利大厦，把车远远地停下，派两个人先去看看情况。随后干警们化装潜入保利大厦。
电视机开着，却没人看，召、许二人蔫蔫地坐在那里抽烟。
彼此认识，用不着掏证件。干警问梅方成和卓吾明在哪儿？
召荣金说，梅方成昨天一天没回来，卓吾明送他太太刚下楼，你们没碰上？
碰上也不认识呀！
王忠义与冉喜堂简单碰一下，决定先住下，然后再研究下一步如何行动。
此时，梅方成、卓吾明、郁洁、余金星正在新大都 饭店聚餐。
梅方成问，郁洁坐几点的班机？
郁洁说，明天上午9点30分。
梅方成若有所思地说：是该走了——
余金星误以为梅方成在说自己，不由得一怔：能出得去吗？还是找关系避避风头再说吧。
卓吾明说，郁洁先去广州看她弟弟，等咱们这边的事办差不多了，和我一起走。
据召荣金讲，昨天中午，梅方成不知在何处打来电话，说他正在与方儒庆一起谈判签合同的事。
梅方成曾经让召荣金看过方儒庆的名片，记得是某要害部门下属的一个公司的经理，长住北京饭店。
王忠义、冉喜堂和北京市局同行研究决定：一、将目前情况分别向公安部、河北省公安厅、北京市公安局汇报，建议马上控制车站、机场、海关，勿使目标走脱；二、连夜从衡水中心支行抽调曾经见过梅、卓二人的工作人员，帮助警方辨认；三、查找方儒庆去向，以便间接找到方、卓二人；四、方、卓在天津有关系，建议对其实施技术监控。
工作安排完，王忠义感觉出疲倦，一个两人间住着七八个人，地毯上横躺竖卧没了下脚的地方，去趟卫生间也得闪转腾挪，不然就会踩上谁的胳膊腿。
此时，公安部已通知对海关、机场、车站严加控制；北京警方出动大批警力对涉外饭店、出租车等相关服务行业进行排查；农行衡水中心支行正在召集见过梅方成、卓吾明的人员，准备连夜进京。
6月2日。
汽车停在一边，干警坐在车内注视出入保利大厦的人。
车内没有空调，干警个个大汗淋漓。
保利大厦前厅装有大功率的中央空调，温度低，守候在那里的干警穿短袖汗衫，坐得久了，冻得浑身发冷。王忠义、冉喜堂与召荣金、许国治在房间等候，大约下午6点，沉寂一天的电话突然响了，王忠义让召荣金接电话。
是梅方成的声音：召行长吗？我是老梅。本来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由于农总行的声明引资出现困难，只好想办法往回收信用证了。我们正在办，请您不要着急。
召荣金精神高度紧张，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未等他说什么，那边电话挂断了。
王忠义说：说明他们还在北京。
6月3日。
北京警方异常繁忙。
衡水警方在煎熬中守候。
这一天，无任何有关梅方成和卓吾明的消息。
6月4日。
汽车里、前厅内蹲守的干警困倦难忍，有的砸头，有的掐腿，但无济于事。
召荣金、许国治在房间里，有条件睡觉却无睡意。
王忠义自言自语：他们会在哪？
召荣金说，再来电话我问问。
冉喜堂说，不行，他们已成惊弓之鸟，一问怕是该飞了。
王忠义对召荣金说，你就说你想过去跟他们面谈，看看他们怎么说。
电话铃响，召荣金激动地抓起话筒。
还是梅方成的声音：事情办得比较顺利，不要慌，我一定让你在上级面前有个交代……另外，下午最好别出去，国务院可能有人找你们。
召荣金抢着说，我是不是过去，有些事想当面跟你说说。
梅方成说，不要来了，这边忙得很，等有了时间我去找你。
电话挂断。几个人望着电话发怔。
晚上9点多，两个自称是中国某研究中心主任、副主任的人来电话找召荣金，对方说：我们中心正在研究关贸总协定的返关问题。开会期间，梅方成、卓吾明找我们，反映亚联跟衡水引资问题，亚联压力很大，衡水方面压力也很大，我们想了解一下全面情况，同时研究一下中国怎么与国际金融接轨问题，也可以帮助衡水和亚联做些疏通工作。
召荣金说，我们没有权力签发信用证。
对方说，咱们暂时不谈你们有没有权力签，先说利弊，以便我们向决策机构建议。
王忠义、冉喜堂向召荣金使眼色，让他快应下来。
召荣金问，在哪谈？
对方先说去他们机关谈，后又说明天8点半在中央档案馆谈。
感觉到有希望了，王忠义、冉喜堂马上向公安厅汇报，并安排人明天准时到中央档案馆。如果梅方成、卓吾明也在就把他们弄回来。若是不在，也可以通过谈话侧面了解梅、卓现在何处。
通话后时间不长，王忠义、冉喜堂接北京警方通报：排查涉外饭店时，发现卓吾明下榻在奥林匹克饭店。
王忠义、冉喜堂派赵志辉马上带人去奥林匹克饭店。
奥林匹克饭店里里外外布下重兵，严阵以待。
卓吾明出现。
有人悄声说：来了！
侦察员立刻跟踪。
卓吾明进入房间时，侦察员随之冲入。
卓吾明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来衡水引资是为衡水办好事，地委、行署领导……
赵志辉说，先不谈好事坏事，请您回答我，梅方成在哪？
卓吾明说，好事就是好事，坏事就是坏事，怎么可以回避呢！
赵志辉说，好好，依你，就算好事。既然办好事就不必躲躲藏藏，该光明正大才是，怎么梅方成在哪也不敢说出来？
卓吾明说，我不知道。
赵志辉笑说，这么回答，您感觉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吗？
卓吾明沉默片刻说，可能在西苑饭店。
警方直扑西苑饭店，将梅方成、余金星等堵住。
6月5日凌晨5时，王忠义、冉喜堂率领干警押梅方成、卓吾明、余金星等从北京出发，12时20分到达衡水。
16、监视居住（略）17、热锅上的蚂蚁（略）18、各项准备工作就绪（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