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学,未能坚持到底。当过兵,没打过仗。做过官,不曾整人。无腐败劣迹,可能因为没有机会。做过生意,没赚到钱。吃文字饭,用在写上的心思不多,却常常对土地锐减、人口膨胀、环境恶化等等问题忧虑甚重,叹息不已。纯属充大尾巴鹰。 干过的行当不少,均无成色,这很自然。 阶级斗争年代,是“贫下中农”出身;“全国学解放军”的时候,肩杠“三块红”;“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一部分”了,摇身一变成了文人。看似一路顺风,其实人生的路走得磕磕绊绊,既是因了命运,也是因了性格。 不能说没有获得桂冠的机遇,但桂冠终未落在头上,并非鄙夷桂冠,毛病出在——伸手讨要,脸皮太薄;等着人家送上门,却又大运不足。 别人眼里,我活得累。自我感觉,还算潇洒。 乐于混迹青年人中间,仿佛自己亦如日中天,偶尔翻开户口本,心便有些凉——已是西边的太阳,越来越黯了。 回首往事,并不后悔,比我强的人不少,不如我的也不少。 ——《井深名片》1995?7?5 读书记不住,学问不足,蠢。 白日不做梦,灵气不足,笨。 不善走捷径,机巧不足,痴。 吃也香,睡也香,胸无大志,俗。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妨碍他人。 干不了的事不勉强——不试一试怎知干了干不了? 选准了目标就坚持——到何地步为一站? 大有大的作用,小有小的用途,谁也替代不了谁。 不必自命不凡,不必自暴自弃。 没谁也不行,没谁也行。 你活我也活,所以世界才丰富多彩。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哪怕你认为下水道是香的,真诚就好。 文无定法,各走各的路。 ——《我看自己暨对自己说》1996?7?23 我喜欢杂文。仅仅喜欢而已,只看,不写,确切说是不敢写,原因有二: 杂文写作应具备学识渊博、思想深刻、认识事物独到等诸多条件,而这些正是我所欠缺的,此其一也;杂文不是风花雪月,不矫揉造作,不模棱两可,不似是而非,应是爱憎分明,如匕首似投枪,而我对世间丑恶虽深恨之,又能隐忍之,与其短兵相接,针锋相对,实无勇气,此其二也。 社会与人生永远不会十全十美、尽如人意,杂文不愁没有素材。 杂文的存在需要环境。政治民主,言者无罪,是环境;政权稳固,执政者自信心强,有容人之量,是环境;政治权力分散,军事力量不能高度统一(如鲁迅所处时代),执政者忙于政事武事无暇顾及文事,也是环境。 独裁专制不容杂文。休要说杂文,连笑话也不能讲,因为你一幽默就要夸张,难免语生岐义,被人捕风捉影。君记否,因为一句“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的诗文,作者被送上断头台。 杂文渐渐多起来,频频见于报端,读这些杂文,发现自己对杂文的认识过于狭窄了,存于往日心目中的杂文是文人的杂文、雅杂文,原来还有大众的杂文、通俗的杂文。 大众化的杂文直来直去,简讲捷说,不必旁征博采、引经据典。如此我亦能为之,于是就偶然有作焉。 有人说,杂文发表后该看的不看,越写越没劲。我以为不然,你认为该看的,难道看了你的杂文之后他就会洗心革面吗?未必。要我说,不看你的文章倒好,省得找你麻烦。我劝你不必把自己当医生,更不必替人家开药方。你写杂文,是因为你有病,肚子疼,于是你就哼哼,文雅点说叫呻吟。 呻吟的人多了,被医生听到了,可能有两种情况,遇到大度的医生,自察职责之未尽,自然会给你开方子;碰上要面子的医生,认为你的呻吟是给他脸上抹黑,就禁止。 给你开方子,你就喝药。不让你呻呤,你就忍着点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杂文没有确切定义,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 ——《我看杂文》1996?3?30 正文前面加个序言,似乎是不成文的规矩,我亦不能免俗。请人写序要麻烦人,如今时间就是金钱,怎好平白无故地去抢夺人家的钱财呢,于是便想到求人不如求已。 想必作序自有规范,现学已来不及,在此仅将开篇三节文字——当年为某晚报写专栏文章时,按该报指定内容、限定字数所写,类似作文——权充作序,偷了个懒,还望读者(如果有的话)不要骂我。 虽然将“我看杂文”引入序中,但后面的文字并非统属杂文,亦有散文随笔之类混迹其中,因其不够纯正,多少含有杂文味道,自料不至油水不融。在此说明,免得被人误解,斥我假冒(伪劣难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