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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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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卢林不便说别的，就继续吃。
五姑娘把碗里的饭吃完没再盛，也撂了筷子。
4
禾青冒雨回到矿上，第二天天就晴了。他的工作是砸石子，把大石砸小，把小石砸成比土豆小比核桃大的寸块，供应铁路修路基。他从家回来后干活下死气力，把石子砸得纷飞。起初没人在意，过几天大家发现每天下班量方都是他砸得最多。老师傅劝他悠着点，说你还年轻，身板别累坏了。禾青说没事，可他还是渐渐顶不住了，速度慢下来。
工人拿计件工资，每月发一次薪，禾青干到月头上，领了工资后便向领导辞了工，说家里缺人手，以后他不来了。
下屯已经传开了，四姑娘许给十五里堡一个姓齐的，连姓齐的长什么样，家里几口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中街有棵大柳树，树下有块大石头，上面可以坐三四个人，每天晚上以大石头为中心自发地形成一个传媒广场。必到的有那么几个人，时来时不来的有一部分，也有人偶尔来一次，多的时候有一二十人，最少时也许三五人，除了下雨或下大雪这里常年不断人。早来的坐在石头上，后来的人围着石头或站或蹲，发言毋需指定，也不用排顺序，内容散漫，有时也会有中心，没有刻意追求，一切顺其自然。村里张家长李家短在这里传播扩散，外界的新闻趣事通过这里传进来。
禾青晚上没事，从矿上回来后成了这里的常客。开始人家谈四姑娘时还避讳他，时间长了总有漏嘴的时候，总有话说一半他突然出现的情况，一来二去人们也就当着他面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你还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三魔症指着禾青说，“唉，你呀你呀，真是个大傻瓜呀！”
论辈份该跟三魔症叫叔，论年龄人家大得多，禾青不好恼。
“人家日子都订了，八月初八！”
八月初八早晨，禾青躲在南泡子西边的树林里。卢林翘首等待，马车出现，禾青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隐约听见了他们翁婿的对话。
禾青始终在树林里，一直目送四姑娘的马车远去。
禾青沿着马车辗过的路猛跑。
铃声马蹄声冉冉飘逝。
车马的影子隐遁在高杆庄稼背后。
禾青浑身燥热，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冒火。脱了褂子，仍然不济事。往头上撩几捧溪水，感觉那水滋滋化作热气。孙悟空被太上老君关在炼丹炉里大概也没有这么热吧？老天爷呀，这是怎么啦？
实在挨不住，禾青来到南水泡子，脱去裤子，赤条条跳了进去。
游了一个来回，感觉身上轻松许多，心也静了。他想，该回家了。
裤管被露水打湿半截，在河滩沙石路上奔跑时落了一层沙土，禾青是拖着两条泥腿进家的。
“你这是怎么了？”田张氏见状大惊。
禾青径直奔了东屋，脱鞋上炕。
“吃饭吧？”
“不吃。”禾青说，“想睡觉。”
田张氏让禾青脱了衣服，给他盖上被，轻轻带上房门。
中午喊吃饭，禾青迷迷糊糊说不吃。田张氏感觉不对劲，摸摸他额头，马上退出去对卢林说，禾青发烧呢，挺烫。
不用细问，卢林心里明白。刚才他在街里碰上王拐子赶羊进村，王拐子对他说，早晨禾青在南泡子洗澡（游泳）了。卢林心咯噔一下，知道不好。锦水这地方立秋是个界线，立秋前一天下水还不觉怎样，立秋那天水就冷得扎骨头，如今已是寒露，立秋一个半月了，再有十天半月就该下霜了，这时候下水不是玩命吗！
卢林说，得马上请常先生。
五姑娘说，我去吧。
卢林说，我去。
田张氏说，饭熟了，要么吃了再去。
卢林说，回来再吃。
5
禾青躺了三天两夜，常大夫天天来打针。退烧之后，禾青再上街时，人们发现他整个脱了人形。
田卢两家又成了下屯的头号新闻，成了大柳树下的中心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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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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