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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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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卢林叹口气,埋下头。 大女儿说:“爹你说话呀。” 卢林说:“你叫我说啥?” 大女儿说:“咱卖给他们啦?没有哇。刘巧儿卖了还可以退呢。新社会了,婚姻自主,官司打到哪咱也不怕。” 卢林说:“不是打官司的事。” 大女儿紧盯着问:“那是什么事?” 卢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日子从眼皮底下一天天滑过去,穿衣、吃饭、干活、睡觉,日复一日地重复,时日久了人也就麻木了。现时的卢林已经不再有初踏田家门时那种感觉,寄人篱下的拘谨心理被主人感取代了;陌生女人不再陌生,他的心灵深处很难再掀波澜。田张氏就是锅里的饭饿了就盛,是缸里的水渴了就舀。由租地的雇农到耕种自家土地的自耕农的心理转化已经完成,况且,现在到处都在搞合作化,不久田家的土地也得入社,到那时候,田家除了三间房便没了任何资本。从主观到客观,卢林角色转换的过渡时期结束了。 卢林角色变,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在变—— 田家老爷子是他发送的;田禾谷上学由他供着;这个家是辆车,他一个人拉着,而坐车的人实在太多;禾青在矿上挣钱一个子儿不交,家里的事甩得干干净净…… 想到禾青,卢林气不打一处来。禾青从没称呼过他,不叫“大叔”,称个“你老”也行啊,什么也不叫,甚至连个含糊的“哎”也不喊,不跟他过话,非说话不行时就直接说内容,不知他跟谁说话呢,你得猜。特别令卢林不能容忍的是老爷死,他进门就锁箱子,什么意思,拿谁当贼呀! 思来想去,卢林觉得大女儿的话有道理,真要是把女儿嫁给这么个浑不楞,一辈子光得找气生。 可是,怎么跟他们说呢? 2 卢林本想什么时候禾青回来,顺便把事儿挑明了,可是,禾青没事不回来。大女儿催得紧,说是已经跟男方商定秋后结婚,日子早就请人看好了,八月初八。 拖是拖不过的,打也好闹也好总得过退婚一关。于是,他跟田张氏说,叫禾青回来一趟,有点事。田张氏问,啥事?卢林说,禾青回来你就知道了。田张氏见他不说,也不强求,就求人写信叫禾青回来。 禾青收到信后马上找人帮助看。信很简单,只说让他回家,没说什么事。正巧赶上伏天雨多,下下停停停停下下几天不开晴,矿上没事,干呆着也没意思,禾青就冒雨往家赶。 那是个下午,天低云厚,屋里光线特别昏暗。卢林坐炕头,田张氏坐炕梢,禾青坐炕脚背靠窗台,艰难的谈判开始了。卢林难以启齿,未开口脸先红了。他说:“前些日子她大姐捎信叫我去,她不捎信我也想去看看,四丫头老是不回来,究竟咋回事啊?去了以后,没等我问,她先跟我说了……” “说什么,”田张氏见卢林突然停顿下来,催问道,“你说呀。” “唉,”卢林说,“她说禾青岁数小,她不想等了,自己想在十五里堡找一个。” 卢林的话不啻一个炸雷,田张氏母子立刻就懵了,足足有一袋烟工夫也缓不过神来。 雨打窗纸沙沙作响,让人心生寒意,屋内沉寂得令人恐怖。卢林耐不住了,嘟哝道:“唉,女大不由爹呀……” 田张氏说:“等不急,可以先把事儿办了,日后禾青到了岁数再到政府补个手续。” 卢林说:“她说她不愿回下屯。” 田张氏说:“下屯怎么她了?” 禾青说:“早就在那边找好人家了吧?” “人家啥也不跟我说,”卢林支支吾吾,“现在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禾青说:“当初咋说的?” 这句话咬在了卢林的脖素儿上,他无话可答。 挟着雨丝的风,吹得窗纸忽达忽达响。 雨粒打在房前屋后的庄稼叶子上,噼噼啪啪,一阵紧似一阵。 大门外偶尔传来脚踩泥水的声音。 旷野里有人莫名地吆喝着什么。 锦水城方向火车汽笛声丝丝入耳。 最大的声音是他们各自心脏的震荡。 不说话,谁也不看谁,有尿憋着,坐累了也不换姿势,三个人默然僵持。 僵持得越久越尴尬,最终是禾谷的出现才打破僵局。 上午二林说,飞机场挖大沟,上边泉水下不来,我见北泡子里面有鱼,吃完晌午饭咱们淘鱼。禾谷说,行,吃完饭我找你。二林说,北泡子离你家近,我找你。禾谷说,带啥?二林说,咱俩一人带一把铁锹,我再带个粪箕子,你带个脸盆。 吃罢午饭,禾谷就经着心,当他听二林在墙外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时,他便提着铁锨、脸盆溜出后门。 北泡子水比平时浅多了,他俩找了两处比较窄的地方打上土埝,堵住上游来的水,挡住下游回水,然后俩人轮换着用盆把水向下游泼。 虽然天阴得沉,雨却不急,落水不抵脸盆泼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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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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