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本页为首页                              加入收藏
中文域名: 古今中外.com       英文域名:www.1-123.com     丰富实用的古今中外人物库
您现在的位置: 中国哲士网 >> 按拼音检索 >> L >> li >> 李洱 >> 正文

 

《花腔》

的路上,我们再次经过Tula。这次我们没有遭到拦截。出乎我们的预料,尤郁斯基坚持要在那里停下来。娜佳很紧张,但她故作轻松,有时正说着话,突然拍一下尤郁,随即又满脸通红。尤郁提议我们到附近的村子里过夜,没等我们表示反对,娜佳就鼓起掌来。等我们穿过花楸树林,来到一个村子外边的墓地时,我们果然又碰到了那批拦截者。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带来了援兵,很快跃上了马背。那个曾经把生殖器晾到外面的人,现在反倒把腰带系了又系。葛任对他们喊道,他只是想和他们谈谈。为了表示诚意,他让我们留在后面,只有他一个人走到前面去。
  他们谈了一会儿,葛任和那个首领走了过来,邀请我们到村子里做客。在那里,我们不光喝到了荞麦糊,还喝到了肉汤。汤的颜色是黑的,就像从床垫子里面挤出来的。里面泡着的那个小东西,若是不告诉你那是肉,你会以为那是土鳖。别生气,那些喝着残余肉汤的孩子的馋相告诉你,他们没有骗你,那确实是这家里最好的美食。他们说着,道歉着,突然,那个首领张着嘴哭了起来。由于满脸都是皱纹和胡子,那些泪珠简直流不下来,在脸上形成了一层明晃晃的水幕。我记得从那个村子里出来的时候,尤郁对娜佳的哥哥说,在来俄罗斯前,他和许多人都认为俄罗斯是“共产主义实验室”。在这个实验室里,布尔塞维克都是化学家,他们按照自己的革命理论,把俄罗斯人放在玻璃试管里,颠三倒四地弄两下,再倒出来,就出现了社会主义的化合物。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就在我准备离开俄国的前几天,一天早上,娜佳来找我们。她一进门,就栽倒在地。她的哥哥亚历山大死了。晚上,他没有回来,当娜佳找到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躺在阿尔巴特街的一个小巷里,尸体已经冻成了一块冰砖,和大地紧紧冻在一起。从他的太阳穴涌出来的血,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晶莹透亮,就像个红樱桃。那些血显然有过一次喷涌,因为他的脸上、脖子上都有血珠。那些血珠子也冻结了,一粒粒的,就像一串枸杞子。葛任说,在他的老家青埂,人们就把枸杞叫做死婴的念珠。亚历山大倒下的地方有一家餐厅,餐厅门前煤气灯的磨砂玻璃圆罩,也被子弹击碎了。我记得,第二天,警方便急忙公布了亚历山大的死因:畏罪自杀。但他究竟犯了何罪,警方却秘而不宣。
  亚历山大死后,葛任就病倒了。我也不得不推迟了自己的行期。白圣韬说,他常看见葛任默默流泪。他的脸很光滑,所以那泪珠流起来毫无阻隔,流到下巴的时候,就像挂在房檐上的雨点。他常常一言不发。后来,他说他浑身发冷,就像掉进了冰窟。他干咳个不停,说自己的嘴里有股子异味。后来,他就开始吐血。“几天来,我没有吐过一口白痰。”他说。毫无疑问,他的肺病加重了。但他不承认这一点,他说,很可能是他的某一个血管破裂了。他不停地写作,写他对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回忆,仿佛只有写作能使他忘却自己的病。但我知道,彻夜写作只会加重他的病情,尤其是写梦的破灭。我试图劝阻他,他却说,在写作的时候,他心里感到踏实,也很幸福,就像在吃甜饼。奇怪的是,文章写完以后,他又把它们烧掉了。他说,他不敢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宁愿相信他看到的一切,仅仅是个噩梦……
  在白圣韬接下来的讲述中,我们将会看到,在火车上,白圣韬差点向小红讲了那个“拦截”事件,即那个亮出生殖器的事件。至于生殖器,与孔繁泰先生称它为“马的阳物”和“警棍”不同,白圣韬把它说成了“驴剩”。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讲出来。
喜鹊唱枝头

  白圣韬说,有关托洛茨基的文章,葛任曾寄回《申埠报》。但至今为止,我尚未找到这些文字。或许,它们与葛任别的文章一样,已被烧毁?因为人的命运,就是文字的命运。
  对葛任在苏联生活的情形,除了白圣韬的口述以外,还有孔繁泰的记述。费朗先生的文集《L'Entretieninfini》(无尽的谈话)中,收录有孔繁泰的一篇文章《俄苏的冬天》。文中,对葛任当时的生活有较为完整的叙述。这篇文章还证实,葛任确实有过一个俄文名字:
尤郁斯基,有时也被写做忧郁斯基:
  到法国没多久,我收到了葛任先生的信。他向我询问冰莹的地址。在同一封信中,葛任先生还邀请我到俄国一聚。受俄国革命的感召,我早就想去了。从法国去俄国须经过柏林。我形单影只,坐火车,又转汽车,到了柏林。从柏林到赤都,有两条路。一条是陆路,经波兰,立陶宛,再到赤都。一条是水路,到斯忒丁上船,在彼德格拉登陆,尔后坐车去赤都。那时正是冬天,柏林的河流还被冰雪覆盖。破冰船驶过时,那些冰块互相推搡,常常一跃而起,白浪滔天,但在它的顶端,有时却会落着一些鸟儿。我从那些鸟身上,看到了我和葛任的影子,我们无枝可栖,只好与巨大的冰块一起漫游。为早点见到葛任先生,我选择了陆路。
  ……刚到赤都的时候,我住在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这里的中国学生告诉我,他们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葛任了,听说他住在莫斯科高山疗养院。他们说,与葛任一起来的白圣韬也在高山疗养院,边陪护葛任,边学习他的医学。第二天,我正要到疗养院去,葛任自己来了。他完全是一副俄国人的打扮,穿着一双毡靴,手里拿着一顶圆形礼帽,夹鼻眼镜在鼻梁上跳动着。他显然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围巾的一头拖在地上。我一时竟没能认出他。为把玩笑开足,他说的是俄语,说他是来找孔林洛夫的。他浑身是雪,就像被一朵祥云笼罩着的善行使者。当他卸掉了礼帽,我才认出他是久别的葛任。孔林洛夫是他送给我的见面礼,一个俄文名字。在俄罗斯的中国人,大都有个俄文名字。陈延年的名字叫苏汉诺夫,他的弟弟陈乔年名叫克拉辛,众人当中,赵世炎的名字最简单,叫辣丁。葛任的朋友白圣韬也有一个俄文名字,叫格罗梅科。葛任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叫尤郁斯基,或忧郁斯基。至于为何起这样一个名字,他自己解释说,因为他每天都很忧郁,也很犹豫。起这样一个名字,是为了告诫自己不再忧郁,也不再犹豫,就像中国人所说的座右铭。至于他送给我的俄文名字,他说,这是由于无论我走到何处,都是孔夫子的后人。
  在俄期间,我就叫他尤郁斯基,有时叫他尤郁。他认识的俄国人很多,但朋友很少。他最好的朋友是个瘸子,名叫亚历山大罗维奇,我们都叫他亚历山大。他曾是布尔塞维克,是个研究东方的学者,他会写汉字可说不好。令我惊奇的是,他还会说世界语。他首次见我就问:“Cuviparolas esperanton(你会说世界语吗)?”亚历山大的腿是在战场上被打断的。据他说,他是在中秋节那天和尤郁认识,当时尤郁让他品尝到了只在书里见过的月饼。这个亚历山大,曾极力鼓动我们到西郊麻雀山游玩,说,不去实在可惜,因为拿破仑曾在那里观看莫斯科大火。那天,因为尤郁发烧了,格罗梅科(即白圣韬)反对我们去。几天之后,亚历山大找了一辆马车,说要带我们去托尔斯泰的故居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来源:中国哲士网

世界人物库,古今中外人物资料 李洱简介,介绍,生平事迹 图片照片

有关作品《花腔》详细资料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相关文章
    李洱新作:《石榴树上结樱桃》
    河南作家集体与新浪签约 李洱小说火爆
    颠倒的本领——读《石榴树上结樱桃》
    《石榴树上结樱桃》平静下的悲剧
    李洱
    李洱:现代汉语叙事的转型
    《石榴树上结樱桃》
    《遗忘》
    默克尔送给温家宝的礼物:李洱的小说
    李洱:写乡村生活“困难”难
    李洱的 “爱情档案”《破镜而出》
    李洱:我对历史有疼痛感
    李洱:“颠倒话”讲述农村生活
    李洱:我的师弟谢宏
    朋友之妻
    李洱:作家嘴里开花腔
    李洱简介
    李洱自述:一个怀疑主义者的自述
    又见李洱
    李洱:我无法写得泥沙俱下 披头散发
    李洱 德国总理点名要见的中国作家
    李洱论“小说的虚构”
    乡村政治游戏版:《石榴树上结樱桃》
    李洱:《花腔》之后的变化
    李花腔
    李洱:农村生活更具有戏剧性
    李洱 文学路上有严寒 莫言 绝不向流行
    《花腔》后新生代作家李洱转型“务农
    李洱:网络文学是文学的卡拉ok
    李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我?
    李洱 作家嘴里开花腔
    李洱《遗忘》:知识分子的诗意人生
    《花腔》之后李洱新作关注乡村生活
    李洱:知识分子应该关注多种生活
    莫言李洱获首届“鼎钧文学奖”
    李洱:我无法写得泥沙俱下 披头散发
    转换中的李洱
    听李洱耍“花腔”
    书生李洱
    李洱:一本《圣经》看了20年
    李洱 写一个活泼的乡土中国
    戏谑化的乡村权力——评李洱《石榴树
    李洱 探究知识分子心灵困境
    李洱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我
  • 人物资料查询方法:你可以按拼音字母检索的方法查询,也可以按分类列表查看的方法查询
  • 人物字典  A B C D E F G H J
  • K L M N O P Q R S T W X Y Z
  • 2004-2010  中国哲士网版权所有 引用本站内容请指明来源  给本站投稿   备案序号 蜀ICP备0500925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