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竞
石榴树上结樱桃?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作家李洱硬是把它们结在了一起,而且还结到德国。李洱在柏林换坐地铁的时候,顺便拐进了一家书店。书店门口贴了一张宣传单,上面有一幅很大的照片,从面相上看是中国人,很熟悉,也很陌生。李洱好奇地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这是《石榴树上结樱桃》在德国的热卖宣传。 《石榴树上结樱桃》是李洱新出版的长篇小说,这次他把笔伸向了神秘的乡村权力场,描写了在权力的诱惑面前人们的自尊、良知受到的考验,反映了权力对这片净土的侵蚀,小说刻画的人物似乎离我们很远,似乎又离我们很近。同时李洱用他看似随意、诙谐,实则精细的语言将每一个细节放大,在琐屑的叙述中凸显出当代乡村居民的真实状态。 写乡村及权力,大家认为不是李洱的强项,他自己也坦率地说:“小时候在农村,我跟农民们的交往不是非常多。但是很多邻居、亲戚会经常来串门,所以我非常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和精神状态。我至今仍然和他们保持着交往。”李洱与同为河南作家的刘震云、阎连科、周大新、李佩甫等不同,他们写乡土是往非常沉重的地方走,很痛苦,但李洱认为实际上农民是很乐观的。他说:“他们有一个沉重的痛苦的背景,但他们也有喜悦和快乐,能够通过反讽从沉重、痛苦中瞬间解脱出来。他们通过戏谑和自我反讽来减轻自己的重负。如果没有这一面,沉重和痛苦会把他们彻底打垮。” 当我面对面与李洱对话时,很难把严肃而深刻的问题与他那诡辩的样子结合起来对待。人们都常说河南人聪明,而李洱这个河南人简直是太聪明了。李洱能说善辩,就连讲黄段子,他讲得都比别人讲得生动有趣,他的语言表述能力极强。自从李洱出版了长篇小说《花腔》后,朋友们私底下叫他“李花腔”,朋友间在私下常拿作家们的代表作当话题开涮,比如跟池莉叫“池麦娘”(《看麦娘》)、跟张者叫“张桃李”(《桃李》)等等。 戴眼镜的李洱,他总会先笑着与你打招呼,这让你看不清楚镜片后边那双小眼睛。他的笑中充满着“坏意”,让你不知道他又要讲出什么让人大笑的话来。李洱个子不算高,有些瘦,但声音却浑厚而洪亮。李夫人小周是教美声唱法的大学教授,她的声音真是太美丽。想必李洱的声音也是受过声乐训练的。李洱在讲故事方面简直就是个天才,若在旧社会,李洱走街串巷在民间说书,肯定能混上饱饭吃。他还有学说各地方言的本领,学谁像谁。 记得有一次聚会,李洱、阎连科、张方、梁鸿等几位朋友,来到柏拉图咖啡馆小坐,大家天南海北地聊天,我注意到李洱不太说话,显得很憔悴,没有了往日见面时的那种幽雅和诙谐。后来他说,母亲生病住院,爱人马上又要临产,他整天往返于医院,心力交瘁,感受到人到中年的种种压力。这种压力更多的是来自内心。我想,李洱的这种压力,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的,但又很难消除。 过了一段时间,接到李洱的短信,爱人顺利生产,得了一个大胖儿子。40岁得子,是值得庆贺。自从李洱当了爹以后,他说一定要有爹样,不能让儿子瞧不起咱,要好好当爹,给儿子做出榜样。 听他这话,大家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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