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进士、翰林,最差也得有个举人的学位。而康有为,一个监生,到这样的书院来当学生都不一定够格(例如,此时学海堂的学生梁启超便已经是举人)。居然要与当世的大人先生们并驾齐驱,悬壶教馆,自然被视为蚂蚁充大象—一滥竽鸿业,不自量力。因此,康先生的招生广告悬贴半月,不见一个学生光顾。先生之宏愿,眼睁睁的就要胎死腹中。
康有为的唯一办法就是等。
他在等待戈多吗?他等来了吗?
他等来了。
一日,学海堂的教馆先生石星巢,其时正走鸿运,有学生百人之多。一日因事外出,仓促之间。没有替手,忽然想到康有为,便请他暂代一时,入堂讲书。—个人的历史,常常便是由这样的机缘创出生机。无意中,康有为得此千载一时之会,不禁大喜。讲堂上,逞其海涵地
负之才,悬河不竭之口,旁征博引,独出新解。—席既终,学生们无不骇愕,以为闻所末闻。
康有为的大弟子陈千秋便是这时前来拜门的。他已在学海堂肆业,陈读书甚多、且能考据。但—接触康有为,立刻觉得自己过去所学,简直都是无用的垃圾。先是震撼,继而折服,伏身拜倒,五体投地,立刻成为康门首徒。
渐渐地,学海堂的学生屡有到康有为处执经问难者。康有为认为,时机终于到了,遂在长兴里开馆执鞭。于是出现了一个笑话:康初开馆,患学生太少,便书达石星巢,请他把学海堂的学生分一些给康有为。给康有为创造了讲学机会的石星巢正后悔不迭,又见他前来挖墙角,不禁笑着说:“康先生,我的学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还要把学生分给别人,这个帐,我得怎么算?”
这时。梁启超来了。
他是被他的同学陈千秋拽来的。可能,此前康有为在学海堂的代课讲学,他没有出席。他此时的年龄不到十九岁,自小便有神童之号,而后少年中举,又是学海堂高材生,尤精词章之学,颇为沾沾自喜。而康有为,一个尚无功名的监生,他梁启起怎会瞧在眼里。然而,初次见面,康有为即“以大海潮音,作狮子吼”。把梁启超自以为已经精
通的上下五千年旧学,一律斥之无用,然后进行驳诘,一条一条地全部“摧毁之、廓清之”。
梁启超被打蒙了。不禁长拜而皈依。多年以后,他这样回忆这次拜门:
“自辰入见,及成始退,冷水浇背,当头一捧,一旦尽失其故垒,惘惘然不知所从事,又惊又喜,且怨又艾,且疑又惧,竞夕不能寐。明日再谒,请为学方针,先生乃教以陆王新学,而并及史学、西学之梗概。自是决然舍去旧学,退出学海堂,而间日请业南海之门。生平知有学自兹始。”
举人拜监生为师,就好像今天的大学生拜中学生为师,其示范效应可想而知。一日之间,康有为声誉鹊起。优秀学子,摩肩接踵,联翩而来。学生就是钱财,康有为终能赁地府学宫。开馆长兴里,有了自己的地盘。越一年,讲堂移址,搬到邝氏祠;又半年,讲堂三移,在文昌后殿驻定,始称“万木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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