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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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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往回走,孜枚的脸色很难看。走着走着,她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她可能没得什么感冒,呆在家里与我爸爸鬼混呢。” 我没说话。整个下午神经绷得太紧,这会儿一放松下来,全身上下有一种懒洋洋的痛疼感。 我看见孜枚从人群里出来了,她没怎么变,头发染成了棕红色,和肤色很配,紧身的皮夹克竖着毛领。她边走边和身旁的年轻男人说着话,他手里拎着一只红色的提箱。 “孜枚——”他们检过票从出口出来,我叫了一声迎。 孜枚对着我绽放了一个笑容,走过来抱了我一下,她的脸颊贴到了我的脸颊上,身上的皮革气息和车厢里沾染到毛衣上的烟味儿冲进我的鼻子里。“你的脸比冰块还要凉。”孜枚说。 “给我吧。”我从她手里把一个背包拎过来。 孜枚转身从站在身后的男人手中把提箱接了过来,冲他笑着说,“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那个男人的目光恋恋不舍在孜枚的脸上咬着,“有空打我手机。” “好的,再见。”孜枚冲他挥挥手,拉着我往外走。 这会儿,天光已经大亮了。 “你的朋友吗?”我问孜枚。 “不是,在车上坐卧铺时正好对面。他献了一路的殷勤,下车还帮我拎箱子。”孜枚低声说。 “你本事挺大的嘛。”我笑了,拦了一辆出租车,招呼孜枚坐上去。 “忘了徐文清说过什么了?勾引男人是我的特长啊。” “你还记得她啊?” “永远也不会忘。”孜枚的嘴唇上抹了银色的口红,在这样的早晨,她不化妆的脸孔看上去冷冰冰的,像个病人。 “你还不知道吧?”坐进车里后,孜枚说,“徐文清的丈夫死了。就是那个胖乎乎的,戴着眼镜的小个儿男人。听咱们班长说他上街买菜,一辆大卡车从他身边开过去,车上装的圆木没捆好,卡车转弯时甩出来一根,正好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当时就把他砸死了。” “这么巧?” “可不是。徐文清现在是寡妇了,身份变得多时髦啊,我原本打算找机会当面向她表示祝贺的,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今天上街时我们顺便去趟邮局吧,往我们的母校给我们敬爱的徐老师发一封贺电,再送给她一束鲜花。” “算了吧,她对你再怎么不好,毕竟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孜枚笑微微地说。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当年孜枚也是这么说的,为她妈妈赌着一口气。 那个下午我们空手而归后,孜枚自己又去那个女人的单位堵过她两次,都没遇上。有一天在街头倒碰上了,她和一个女同事在一起。 孜枚骂了一声“破鞋”就冲了过去,一巴掌煽到她脸上,还顺手扯住了她的一绺头发。那个女的起先被孜枚打懵了,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了。两个人动起真格的来,孜枚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她的嘴角被那个女人用头撞出了血,脸颊上还被打青了一块。那个女人的同事以拉架做借口,从后面抱住了孜枚,让那个女人趁机在孜枚的肚子上踢了好几脚。 孜枚打不过,就喊叫了起来,把那个女人和她爸爸的臭事当街抖落了个干净,床上床下的毫不避讳,惹来了一大堆人看热闹。那个女人不敢恋战,抡圆了手臂在孜枚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两巴掌,然后和同事一起离开了。 孜枚捂着肚子,在地上蹲了半天才站起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孜枚看见一家五金商店门口站着一个留寸头的小伙子,衬衫白的像雪一样,下摆掖在洗得发白的水磨蓝色的牛仔裤里。他穿得一本正经,眯着眼睛看人的表情却有股吊儿朗当的劲头,一支烟叼在嘴上,来来回回地动着。 孜枚扶着停在路边的一辆自行车站了一会儿,那个小伙子笑嘻嘻地朝她走过来,“你挺勇敢的啊,这么瘦还敢一个打两个。” 孜枚没说话。 那小伙子凑近到她的身边,低声和她商量,“你给我做女朋友吧。我来替你打架,你想把她打成什么样儿我就把她打成什么样儿。” 孜枚没理他,转身慢吞吞地往前走。 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自我介绍说,“我叫小于。” 孜枚捂着肚子,在一家饭店门口站住了。那家饭店的大门上镶着两块大玻璃,阳光反射到上面,像镜子一样亮。孜枚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 小于站在她的身后,两手插在裤兜里,表情很友善。 孜枚盯着镜子里的人,问道,“你真能替我打她?” “没问题。” “打掉她的两颗门牙。” “行。” “打肿她的脸。” “行。” “打她个鼻口窜血。” “行。” “把她的头发再拽下来一绺。” “行。” “打死她。” 小于盯着孜枚的脸。她是认真的,他也变得严肃起来,“打死她我们也别想得好儿。” “你干不干?不干就拉倒。” “打个半死行不行?”小于问。“打两次,每次都打她个半死,合到一起也差不多算是打死她了。” 孜枚犹豫了一会儿,说,“行。” “你们不一起睡吗?”孜枚在我的两室一厅里四处看了看,她注意到每个房间里各有一张单人床。 “我们感情不好。”我开玩笑说,用电壶煮着咖啡。 咖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冻僵的身体慢慢地缓过劲儿来,又变得柔软了。“小于怎么样?他也在厦门吗?” 孜枚走过来坐在餐桌边,“我们离婚好几年了,我这次主要是回来看儿子的。” 我盯着热咖啡上面白雾状的蒸汽,“你们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孜枚笑了笑,用勺子在咖啡里搅起一个漩涡。 第一次见小于时,他站在我们家门前的一棵树下面,个子不高但很挺拔。烟头上的那一点红在夜色里特别醒目。孜枚和我在房间里聊了一个多钟头,她没告诉我有人在外面等她。 孜枚从我家里出来后,小于把外衣脱下来搭在她肩上,冲我笑了笑。我没看清他的五官,但他的那个笑容令人难忘。 我对小于的最初印象和孜枚一样,看他不像街头混混,倒像个大学生,还有一股大学生身上缺少的洒脱劲儿。 我高考那年,小于带着孜枚出去旅游,回来后,孜枚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和父母翻了脸,搬到小于家里和他结了婚。 小于不再和原来的朋友交往了,找了一份临时工,很认真地做丈夫和爸爸。孜枚和我谈起自己婚后的生活,说她看着小于时,常产生奇怪的感觉,无法相信他以前是在警察的枪口下面混日子的。那几年他们过得很苦,小于三天两头儿的换工作,孜枚在工厂里当化验员也挣不了几个钱,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又养着一个孩子。孜枚整天蓬头垢面的,顾不上收拾自己,拉扯孩子的形象像个农村妇女。 “后来就决定去厦门了,小于的姑姑在那边开了一家鞋厂,我们倒不想沾什么光,但好歹希望小于能有个稳定的工作,不用整天担心被老板炒鱿鱼。而且南方经济发展得快,赚钱可能容易些。”孜枚苦笑着说,“我们过去之后才发现不是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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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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