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的生平事功十分吻合。若把此词作者定为王越,而且定为贺兰山捷后所作,那就必须把“三十功名”改为“七十功名 ”才行。因为,当取得贺兰山后之捷时,王越已经七十余岁了。而且“八千里路”之句也与王越行踪不符。若谓此词乃其幕府文士之作,则两句更全无着落了。
6.元人杂剧《宋大将岳飞精忠》中之不曾引用《满江红》词中语句,这似乎只能怪这本杂剧作者之所见不广,而不应再作过多的推论。其实,何只是不曾引用《满江红》词中语句,就连岳飞写在“题记”当中和《题新淦萧寺壁》等诗当中的那些富有爱国热情和报仇雪耻决心的语句,也全不曾被引用过一句。我们又怎能据此断言这些“题记”和这几首诗全非岳飞所作呢?如果这本杂剧的作者所依据的只是一篇《岳飞传》(在《宋史》行世之前,章颖的《宋南渡四将传》已流行甚久),则其对岳飞作品之概不引用,便完全可以理解了。(这本杂剧竟至把女真人写作契丹人,也可见其知识面是很有局限的。)
7.王越在弘治十一年取得的贺兰山后之捷,诚然“是明代汉族在贺兰山抵抗鞑靼族的第一回胜仗”。但是,王越在取得了这第一回胜仗之后,由他自己或其幕府文士把这次战功纪录下来,则直接敷陈其事,亦犹勒功燕然,事极平常,本不存在什么犯嫌疑、犯忌讳的事,无所用其顾避,为什么竟要牵扯到北宋的亡国,并要嫁名于岳飞呢?这显然是很难解说的。
8.如果说,此词虽为王越或其幕府文人所作,但当其写作之初,本即要托名于岳飞,因而,此词中的“三十功名”、“八千里路”诸语固都切合于岳飞身世,即其后半阕中语句,除“壮志”、“笑谈”二句外,也全都是实写而非用来影附明朝的时事、政局的。我以为这也同样很难解说。因为,不论王越或其幕府文士,总都了然于岳家军抗金的主攻方向及其所悬拟的进军路线,是要经由河朔而“直捣黄龙”,怎么会硬把不在这条行军线上的贺兰山填写进来呢?若出自不明悉贺兰山方位之人犹有可说,王越及其幕府文士则必定能避开“当时的地理形势和时代意识”而不应故意露出这一破绽,留与后人作为辨伪的证物和根据的。
以上的论证,我以为是可以把余、夏两位先生所提疑点一一祛除,使其不再存在的。既然如此,则其最合乎逻辑的结论只能是:我们进行讨论的这首《满江红》词,既不象余嘉锡先生所说,是出自明人伪托的一个赝本;更不象夏承焘先生所说,是明代首次战胜鞑靼族的主将王越或其幕府文士所作;其唯一不容置疑的真正作者,只能是南宋名将岳飞。
一九八一年九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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