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璧

岳家军“振起宜兴”，收复建康府 ( 今南京市 ) ，是岳飞一生抗金事业的一个转折点。但是，岳家军是从哪里出师开赴建康府前线的，又是从哪里入境进入建康府战场的，建康府之投的初战在哪里 ? 诸如此类的问题，涉及对岳家军在建康府战场的地位、作用和岳飞所采取的战略方针的了解。这是现今岳飞研究工作中一个尚待研究解决的课题。本文拟就其中的关键问题，即清水亭之战问题，以及与之相关联的岳家军出师建康的路线问题，进行粗浅的探讨，向关心岳飞史事研究的师友和诸同好请教。

一、清水亭之战前后的有关记载

史籍中有关岳飞清水亭之战的记载，只有其前后的战斗程序，而无其明确的地理位置。《宋史·岳飞传》是这样记载清水亭之战的：

金人再攻常州，飞四战皆捷。尾袭于镇江东，又捷。战于清水亭，又大捷，横尸十五里。兀术趋建康，飞设伏牛头山待之。夜令百人黑衣混金营中，扰之。金兵惊，自相攻击。兀术次龙湾，飞以骑三百、步兵二千驰至新城，大破之。兀术奔淮西，遂复建康。

叙次清水亭之战于常州、镇江邀袭战之后，建康府牛头山伏击战之前。清水亭的地址则未确指，促在行文中把清水亭之战与常州、镇江边袭战合并连书为一个连续战斗的战役，而与建康府牛头山伏击战相区别。

《宋史·岳飞传》的蓝本是章颖《经进鄂王传》，后者又出于岳珂《鄂王行实编年》。岳珂原文是这样记载的：

[ 建炎四年 ] 夏四月，金人再犯常州。先臣 ( 按，岳珂对其祖父岳飞的自称 ) 四战皆捷……复尾袭之于镇江之东，战屡胜。诏令就复建康，乃亲将而住。二十五日，战于清水亭，金人大败，僵尸十五余里。斩耳带金、银环者一百七十五级，擒女真、渤海、汉儿军四十五人，获其马甲一百九十三副，弓箭、刀旗、金鼓三千五百一十七事。五月，兀术复趋建康，先臣设伏于牛头山上待之。夜令军衣黑衣混虏中，扰其营。虏人惊，自相攻击。虏乃谋益逻卒于营外伺望。先臣复潜令壮士衔枚于其侧，伺其往来，尽擒之。初十日，兀术次于龙湾，要索城中金银、缣帛、骡马及北方人。先臣以骑三百、步卒二千人，自牛头山驰下，至南门新城设寨。速战，大破兀术……兀术遂奔淮西。先臣乃入城抚定居民，俾各安业。虏无一骑留者。〔 1 〕

叙事较《宋史》为详，而且前后战阵都有了大致的月份时间。清水亭之战的日期为建炎四年 (1130) 四月二十五日。叙次于镇江尾袭战后奉“诏令就复建康，乃亲将而往”以后，建康府牛头山伏击金人之前。但清水亨之战的地址仍末确指。

岳飞本人对这一时期的战斗历程留有过一个概述，见于其《建康捷报申省状》：

照对飞自建炎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起离建康府，至广德军界，与金人六次见阵，收复溧阳县。及于常州界以来，邀击金贼，袭逐至镇江府。恭依圣旨，亲提重兵至建康府，与金贼战斗。追杀过江，收复了当。〔 2 〕

与前引所述岳家军的战斗经历基本吻合。但历述收复建康府的过程无具体战斗内容。参证以《鄂王行实编年》所记，可以肯定，清水亭之战是岳飞“恭依圣旨，亲提重兵至建康府，与金贼战斗”的战阵之一。

由于史籍记载和岳飞本人《申状》均末指明清水亭之战的地址所在，在岳家军镇江尾袭战和建康府牛头山伏击战之间，缺少了一个中间环节。不明岳家军是在何时何地出师，又是在何时何地入境，进入建康府战场的。因此，造成了海内外各家岳飞传记和研究著作中，对这一时期岳家军战斗历程叙述的严重不相一致。例如，有的岳飞传记把清水亭之战列在镇江府境内，有的则列在建康府境内。有的列在从镇江至建康府途中。也有写成建康府“靖安 ( 按，即龙湾，今南京市下关火车站以北地 ) 的清水亭”者。亦有并清水亭、牛头山之战皆删略不提者。总之，清水亭之战问题成为理清这一时期岳家军战斗历程的一个关键问题。

二、清水亭之战的地点和今址

其实，清水亭之战既不在镇江府境内，也不在从镇江至建康府的途中。宋人明确记载清水亭之战在建康府的近郊。见于《景定建康志》卷二十二《城阀志·亭轩》所记：

清水亭，去府城三十里。《考证》：建炎四年四月二十五日，岳飞败虏于此。明确指明岳飞清水亭之战是在建康府城近郊三十里的地方，为查考清水亭地址所在提供了重要的线索。我们亦终于在同一书中查找到了“清水亭”这个地名。见于该书卷十六《疆域志·铺驿》：

驿路：五十一铺，每铺相去十里……土门铺、夹冈铺、迟店铺、清水亭铺、园慕桥铺、秣陵铺、李村铺、路口铺、乌坼桥铺。以上九铺属江宁县。方墟铺……松儿冈铺。以上十六铺属溧水县。右二十五铺，系南路直抵广德军界顾置铺。

这里，清水亭铺为建康府附郭县江宁县甫路至溧水县的九个铺驿之一。以“每铺相去十里”计算，清水亭铺正好上距土门铺二十里，下距秣陵铺二十里。而据同书所载与秣陵铺同名之秣陵镇、秣陵驿、秣陵桥诸条目，其下均记载“在江宁县南 ( 或作“东南” ) 五十里”。因此清水亭铺在江宁县南三十里，与前引“清水亭去府城三十里”的记载正相吻合。可见，清水亭铺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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