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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的廉洁自律更可贵
——读文天祥生日往来诗文感叹
文天祥生于1236年阴历5月2日子时，因为当他面对利诱、诱惑与屈辱、死亡时，他宁愿选择死亡，也决不苟活，因此，他成为自古以来广为传唱的民族英雄和爱国主义精神的楷模，永远活在世人心中。实际上他的可贵之处远远不止这些，比如，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入乡随俗，对自己的生日非常重视，这从他诗文的字里行间，可以略见一斑；但是，我们从诗文中也可以感受到他作为高级官员、甚至贵为将相在待人接物、为人处事中的风采。其廉洁自律、清廉严正跃然纸上。
在山中隐居生活期间，他在《生日山中和萧敬夫韵》一诗中呼吁：“客来不必笼中羽，我爱无如橘里枰（注1）。”。告诉来给自己祝寿的宾客，不必带“笼中羽”——家禽一类贵重物品，他并不喜欢和看重，他最喜欢的是“橘里枰”——棋戏对弈，如果来客能与他对弈手谈，那比什么都珍贵，由此可见其清廉严明。在《生日和谢爱山长句》中对“昔年此日作初度（注2），宾客如云剧欢舞。今年避影却闭门，捧觞自寿白头母。”的人间世态炎凉表示无奈之后，对“故人忆我能远来，虹光（注3）满袖生琼瑰（注4）。一杯相属慰岑寂，使我发笑愁颜开。”犹为感慨。谢爱山，号嵩老，字伯华。是文天祥在官场上的好友，长年来往，但他们一直保持的是诗词交往，君子之交，文天祥写给谢爱山的诗文在《文山先生全集》中比比皆是。他在这首诗的前面特地作序“余屏迹山间，诵昌黎《三星行》，政自多感，亦何有于初度？客谢爱山翩然远来，贻我长句，嘘拂而缫籍之者至矣！倚歌而和，愧不成章。”这可以证实我的说法，也说明诗中“琼瑰”指的是美好的诗文，而不是其它美玉珠宝。古往今来，君子之交淡如水，文天祥崇尚的正是这样的境界。客人来祝寿送给他一首长诗，令他满怀感激，也一扫自己“山囚”的郁闷，让他重拾希望，以至“握手相期出云表。”。
当他在朝廷为官时期，与官场士绅交往也是诗词，只是当时官场得意、官运亨通，在应和亲朋好友庆生祝寿的诗文中流露出来的是意气风发、得意扬扬而已。如《生日和聂吉甫》中的“共作千年计，身谋政自轻。”和《生日谢朱约山和来韵》中的“丹崖翠壁千万丈，与公上上上上上。”。这里紧密相连的五个“上”字应该很有深意，表面上步步向上，有青云直上的志向，实际上也有隐意，是汉语同音字替代应用的妙用趣作。具体的留给读者在“上、山、赏、尚、善、禅、陕、衫、扇、闪、珊、商、裳”等字中去猜测、联想，让后人读诗时倍感妙趣横生，别有韵味。这与“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有异曲同工之妙，后者实际应解读为“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云涨常常涨常涨常消”。它们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我们可以尝试解读为“与公上山上禅赏”或“与公尚禅上山赏”之类。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和享受。
当他被元朝囚禁时，生日当然只能自己给自己写庆生祝寿的诗文了，其中有《生朝》和《生日》两篇，除了悲哀和苦闷，我们从中还能证实他的生日是“端二”，而且即使回顾以前在朝庭为官时，生日再风光也不过就是“升堂拜亲寿，抠衣接宾荣。载酒出郊去，江花相送迎。诗歌和盈轴，铿戛金石声。”，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在自己生日之时，先升堂拜谢父母生育之恩，接着为了表示隆重，着装整齐出来迎接宾客，有众多亲朋好友到来就是一种荣光。客人到齐后大家一起载酒到郊外去赏景，五月正是江边山花浪漫时，所以花团锦簇、欢声笑语。到达目的地之后就是吟诗作对、妙笔丹青、金石治印、书法篆刻，…………各展异能，或轻描淡写、或浓墨淡彩，真乃挥洒自如，纵情山水。从中我们没有察觉一丝一毫的铜臭味。
文天祥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他也收礼，但这些礼物都是诗词和文人的用品，而且，他都要回馈对方。如《回朱约山贺生日》一诗中我们可以看到，朱约山在文天祥生日时给他写了一首诗作为礼物，文天祥即和了一首《生日谢朱约山和来韵》回礼，而且，在朱约山生日时还应约回赠他一首诗，这首诗充满溢美之词，这是官场相互间的吹奉，不足一谈。在《回前人贺生日》一诗中我们知道，文天祥生日时，被赠诗的这位前辈父老乡亲曾经送给他“好音”，“方揆余之初度，忽惠我以好音。”。通常好音在古代可解释为悦耳的声音、好消息，或者喜爱音乐，如《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寡人窃闻 赵王好音，请奏瑟。”。 汉 马融 《长笛赋》序：“ 融既博览典雅，精核数术，又性好音，能鼓琴吹笛。”，不过我认为这里的“好音”应不是这些，而应扩展为“有好听声音”的“乐器”，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前人”曾在文天祥生日时送给他一件“好乐器”，我认为应该是一张古琴，否则，文天祥不会这么不好意思，“畴昔折辈行之谦，从今悦亲戚之话。”也才会感激不尽，又主动给这位“前人”写了一篇《贺前人生日》的诗歌作祝寿的贺礼。“前人”由诗中分析看来应该是以前在朝为官后退休回家贻养天年，住在文天祥家乡附近的前辈父老乡亲，“富公七十九岁，蹉九老之不如；”一句应该是指此君已达九十岁以上高龄，如此德高望重的前辈送古琴给自己，才会使他百感交集。“好音”还见之于《回太和赵宰贺生日》中，“怀哉好音，贲我初度。”同样应是指生日收到太和赵宰这个官员送给他的一张古琴。这才会有后来再次给对方回礼，再赠生日诗歌一篇《回太和赵尉贺生日》中提到“《阳春》《白雪》之词，真成寡和；流水高山之约，安得相逢？”，众所周知，《阳春》、《白雪》、《高山流水》是十大古琴曲的部分曲目，现存琴谱中的《阳春》和《白雪》是两首器乐曲，相传正是春秋时期晋国的乐师师旷或齐国的刘涓子所作。《高山流水》的传说出自先秦琴师伯牙和樵夫钟子期的知音典故。诗文给我们文天祥至少有两张古琴，而且文天祥“好音”并且会操琴的信息，这一结论从未见诸记载，我可能成为首创，如博友有兴趣可以帮助印证。《回彭知县贺生日》和《回胡宣教贺生日》一样，是纯粹应对方要求写诗作为祝寿的礼物，可见余前日博文，这里不再赘述。
综上所述，我们从文天祥生日来往的诗文中可以看出，他生日收礼最多也就是收了两张古琴，这已令他忐忑不安，耿耿于怀。因此，我敬佩他的廉洁自律、清廉严正。
自古以来，生日都是人生的一大日子，对个人而言，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因此，每逢生日之时，总免不了迎来送往、礼尚往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纪念方式和方法，这本来无可厚非。但如果贪得无厌、习以为常，金钱至上，把生日、过年当作收礼大好时光，不论多少，统统将别人给自己的“生日”礼金、“拜年钱”当作合理的灰色收入，而且多多益善。如果没给、或者少给就不高兴，要给对方“穿小鞋”、“下马威”，这跟强拿硬索、明抢豪夺毫无二致。反观七百多年前的文天祥，真的是感慨万千，令人唏嘘不已。
下面是文天祥有关生日的原始诗文，我将其作了分类，这样研读起来更加方便：
一、在山中隐居时期应和亲朋好友庆生祝寿的诗文
《生日山中和萧敬夫韵》
山深不用结凉棚，风起江苹暑气轻。
处士林泉自今古，男儿弧矢付豪英。
客来不必笼中羽，我爱无如橘里枰。
一任苍松栽十里，他年犹见茯苓生。
《生日和谢爱山长句》
寓形落落大块间，嘘吸一气自往还。
桑弧未了男子事，何能局促甘囚山。
昔年此日作初度，宾客如云剧欢舞。
今年避影却闭门，捧觞自寿白头母。
故人忆我能远来，虹光满袖生琼瑰。
一杯相属慰岑寂，使我发笑愁颜开。
簸扬且听箕张口，丈夫壮气须冲斗。
夜阑拂剑碧光寒，握手相期出云表。
二、朝廷为官时期应和亲朋好友庆生祝寿的诗文
《生日和聂吉甫》
青蒲花未老，黄竹笋初生。
细味诗工部，闲评字率更。
大江流日影，时鸟说春荣。
共作千年计，身谋政自轻。
《生日谢朱约山和来韵》
元丰五年正月日，洛中耆英佳话出（注5）。
当时韩公七十九，欢噱赓酬老吟笔。
伟然冠剑照孔鸾，鲐背鸠杖蒲轮安。
韩公而下文宽夫，相高以寿不以官。
洛尘已随流水急，云仍相逢松下石。
顾我行辈真我来，兼谟故事强安排。
约对青山共长久，醉歌要赛滁州守。
愿随后社著深衣，阑风伏雨从是非。
便令携樽西墅去，山花山鸟为歌舞。
招招瑶母来庭闱，拍手共笑偷桃儿。
吾山陂陀白云满，猿鹤司我北门管。
紫霞隔断鸡犬声，下有琥珀滋长龄。
向来福地七十二，此亦清高仙地位。
朝游昆仑暮崆峒，驾风鞭霆迎我公。
丹崖翠壁千万丈，与公上上上上上。
三、被元朝囚禁时期生日自己庆生祝寿的诗文
《生朝》
客中端二日，风雨送牢愁。
昨岁犹潘母，今年更楚囚。
田园荒吉水，妻子老幽州。
莫作长生祝，吾心在首丘。
《生日》
忆昔闲居日，端二逢始生。
升堂拜亲寿，抠衣接宾荣。
载酒出郊去，江花相送迎。
诗歌和盈轴，铿戛金石声。
于时果何时，朝野方休明。
人生足自乐，帝力无能名。
譬如江海鱼，与水俱忘情。
讵知君父恩，天地同生成。
旄头忽堕地，氛雾迷三精。
黄屋朔风卷，园林杀气平。
四海靡所骋，三年老于行。
宾僚半荡覆，妻子同飘零。
无几哭慈母，有顷遭溃兵。
束兵献穹帐，囚首送空囹。
痛甚衣冠烈，甘于鼎镬烹。
死生久已定，宠辱安足惊。
不图坐罗网，四见槐云青。
朱颜日复少，玄发益以星。
往事真蕉鹿，浮名一草萤。
牢愁写玄语，初度感骚经。
朝登蓬莱门，暮涉芙蓉城。
忽复临故国，摇摇我心旌。
想见家下人，念我涕为倾。
交朋说畴昔，惆怅鸡豚盟。
空花从何来，为吾舞娉婷。
莫道无人歌，时鸟不可听。
达人贵知命，俗士空劳形。
吾生复安适，拄颊观苍冥。
四、回应亲朋好友，在其生日时给对方的诗文
《回朱约山贺生日》
乡有达尊，获在嫡孙之行；我生初度，误蒙大老之知。庭实骈罗，使华惊见。共惟某官，世间活佛，天上寿星。弃万户如张子房，而寿考远甚；颔诸孙似郭中令，而精神过之。尚怜蒲柳之新姿，分以松椿之余福。既受赐矣，细吟香山三十六之诗；何以报之？还祝崆峒千二百之寿！
《回前人贺生日》
富公（注6）七十九岁，蹉九老（注7）之不如；潘岳（注8）三十二年，觉二毛之已见（注9）。方揆余之初度，忽惠我以好音。畴昔折辈行之谦，从今悦亲戚之话。永为好也，长歌《白雪》之章；还以事之，愿寿青山之约。
《回彭知县贺生日》
潘岳闲居，已觉二毛之见；卢仝(注10)破屋，忽惊三印（注11）之来。爱之欲生，锡以难老。亲戚情话，若是绸缪！宇宙吾生，不胜感慨！矧复赠我，永言好之。读三星行，谁解嘲于南斗？寿八百岁，尚徼福于彭城。
《回太和赵宰贺生日》
三载渊明，幸相望于五柳（注12）；今年潘岳，觉已见于二毛。怀哉好音，贲我初度。爱之欲其生也，忠焉能勿诲乎？一鹤自随（注13），约青山于未老；双凫（注14）何许？感流水之相知。
《回太和赵尉贺生日》
潘岳闲居，已觉二毛之见；卢仝破屋，忽惊三印之来。为此大小年之光，异哉神仙尉之宠！锡以难老，爱之欲生。《阳春》《白雪》之词，真成寡和；流水高山之约，安得相逢？
《回胡宣教贺生日》
春华如水，惊三纪之流光；夏绿满园，又一年之初度。方拾薪而煮瀑，姑撷草以供茶。敢意谷虚？有来庭实。锡之厨珍，以起其牢落；将之篚厚，以申其殷勤。门外桑弧，自叹男儿之老；里中羊酒，敢忘亲戚之情？
五、主动为亲朋好友庆生祝寿的诗文
《贺前人生日》
畅月先春，福星初度。朱绶锦艾，联赤壁之六丝；蓬矢桑弧，绚紫微之五色。玉书吐焰，绣绂生辉。恭惟某官，风骨清刚，精神大耐。仙人驾黄鹤，色照渚宫；老子跨青牛，气浮函谷。寿八荒而裒福，律九寸以迎长。棠阴照岣嵝之央，十分翠晓；桃影近蓬莱之水，一朵红云。某夙分碧落之香，远认瑶池之色。一车以南，一车以北，轸轸相望；千岁为春，千岁为秋，心心持寿。
资料：《文山先生全集》卷十七——
《宋少保、右丞相兼枢密使、信国公文山先生纪年录》
丙申。宋理宗端平三年（1236年）。予以五月二日（阴历、丁巳）子时生，大父梦予腾紫云而上，命名云孙。既长，朋友字曰天祥。后以字贡于乡，字之者改曰履善。理宗览对策，见其名，曰：“此天之祥，乃宋之瑞也。”朋友遂又字之曰宋瑞，而通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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