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词宗苏轼二十多岁便走进了官场,步入了仕途。虽在中进士后,以气势磅礴的政论文章而名动京师——“及眉山苏轼,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婉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让一代宗师欧阳修也叹道:“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但他苏轼在官场上并不得意,不是屡遭贬谪,就是被人诬告,波折连连。除了有名的“乌台诗案”,苏轼还有一次被人状告运送私盐,引得王安石下令调查,并拘捕了相关人员讯问。
那是熙宁元年的时候,神宗即位,服满了丧期的苏轼离开故乡四川。翌年,出任监官浩院(掌管官吏辞令书的官)。此时,北宋已有了新的政治局面,神宗为挽救面临困境的国家财政,任用王安石为相,大力推行新法。苏轼认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法制,而在于吏治,就是变法,也应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应该急于求利,因此并不完全支持王安石的改革思想,不断上书神宗,呈奏《议学校与贡举札子》、《谏买浙灯状》,后又上《上皇帝书》及《万言书》,但都未被神宗接受。苏轼因而成为当时反对王安石等新法派中的旧法派的一员,在政治上受到了排挤。正在这时,有人状告他扶丧返川时,假公济私运送了私盐。苏轼真的有运送私盐吗?
宋李焘《续治通鉴长编》熙宁三年八月癸亥纪事:“诏江淮发运,湖北运司体量殿中丞,直史馆苏轼居丧服除往复贾贩,令天章阁待制李师中供析照验轼妄冒差借兵卒事实以闻,侍御史知杂事谢景温劾奏故也。景温与王安石联姻,安石实使之,穷治,卒无所得。”
宋彭百川《太平治迹统类·神宗任用安石》亦载:“御史知杂事谢景温,安石弟安国姻家也。景温意轼为谏官,以攻安石短,遂以谤语力排之。范镇举轼为谏官,轼前丁母忧,多占人船,私贩苏木。安石下淮南,江南东西,京湖北,夔州,成都六路体量其状,事不实,事论薄之。”
另据《宋史》列传第五十四《谢绛传》附《谢景温传》记载:“景温平生未尝仕中朝,王安石与之善,又景温妹嫁其弟安礼,乃骤擢为侍御史知杂事。安石方恶苏轼,景温劾轼向丁忧归蜀,乘舟商贩。朝廷下六路捕逮篙工、水师穷其事,讫无一实。苏颂等论李定不持母服,景温察安石指,为辨于前。已而事下台,景温难违众议,始云定当追服。又言薛向不当得侍从,王韶边奏诬罔,浸失安石意,然犹以尝助己,但改直史馆兼侍读。不敢拜,出知邓州。”
如此多的史料都证明苏轼是无辜的,苏轼运售私盐之事,纯属厚诬。所谓的假公济私,运送私盐,差使调借兵夫,只不过是眉州兵夫去京城迎候新太守,顺道送苏轼回京还朝罢了。事情虽然查清楚了,但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波折的苏轼,心力已憔悴,觉得无法在朝廷中继续待下去了,于是请求外放,出任杭州太守。而诬陷苏轼运送私盐的谢景温,以及查办此事的王安石,都遭到了世人的谴责。有野史说“既无以坐轼,会轼请外,例当作州,巧抑其资,以为杭倅,卒不能害轼,士论无不薄景温云。”《续治通鉴长编》元佑四年正月癸未纪事,载正言刘安世奏劾谢景温云:“景温天资奸佞,素多朋附。熙宁中,王安石用事之日,擢为知杂御史。是时,苏轼方忤安石,景温迎合其意,辄具弹奏,谓丁忧归蜀,乘舟商贾。”
谢景温之前和苏轼其实是有些着较好的交情的,苏轼在一次郊游中,从谢景温对一只受伤的小鸟不心生怜悯,反而一脚踢飞,便认定谢景温是个轻贱生命、损人利己的不可深交之人。果然后来事实也确实如此。多年后,谢景温成为北宋的奸臣,时人皆叹苏轼果能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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