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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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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4 禾谷住的这个大院有六户人家,各过各的日子,不亲不疏,当面和和气气,背地没有半句闲话,并非亲如一家,但能相安无事。 上房住的周老太太,对外接人待物,对内驾驭一大群儿女,都让人感觉大器,自然成了大院中的灵魂人物。她儿女有在锦水当干部的,有在部队当军官的,也有在身边当农民的,不管在天南地北,为官为民,个个对老太太孝顺,不让她费神。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年货。杨白劳穷得揭不开锅还给喜儿扯上二尺红头绳呢,中国人对年的重视已经达到形而上的境地,而禾谷与年却是无缘,平时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禾谷有种预感:过年可能有人给他送吃的,别人怎样不好说,起码周老太太会。如果人家送吃的,接与不接都让他难为情。为免得尴尬,禾谷决定过年那天躲出去。 躲到哪里?去谁家也不方便。进城逛街,越逛越累,越饿。禾谷经着心在村子周边踅摸地方,他发现飞机场大沟不错,过年没人去飞机场,那儿肯定僻静,靠在阳面既避风又向阳。 大年三十早晨,禾谷吃了顿饱饭(过年还是与不过年有区别),趁对门屋一家人在屋里吃饭,他轻轻带上屋门,挂上锁,双手把紧,小心翼翼地把锁舌头按进去,踮着脚溜出房门。 在沟里蹲冷了,禾谷就到沟外跑一跑,身上暖了再跳回沟里。 太阳升高的时候,沟的阳坡有了暖意,他就躺在坡面上眯起眼望太阳,感觉睫毛上闪耀出晶莹的光华,有数不尽细碎的宝石在横飞竖舞。 村里响起爆竹声,禾谷似乎嗅到了硝烟味,不由得忆起往事—— 那是个细雨迷蒙的早晨,禾谷正在西屋炕上沉睡,被父亲抱到东屋。炕上滚着香瓜,饭桌上有个小盆盛着瓜瓤。父亲一丝不挂地蹲在炕上,他头一次见成年人裸体,感觉很不适应。父亲让他吃瓜,他不想吃却又不敢不吃。他吃了半个就不吃了,说困。父亲似乎很扫兴,又把他抱回西屋,塞进被窝里。 老爷死后留下许多由两页硬纸板折叠的像册,老爷的照片贴在底页上,镶着纸板像框,上面蒙一页透明纸。禾谷特别喜欢相册,他撕下老爷的照片,把自己画的东西镶进去。老爷的照片全都叫他这么毁了,现在他想念老爷了,想看看老爷的遗容,却一张照片也找不到了。 从佳木斯回来的火车上,有个人突然晕倒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守在男人膝前傻哭。列车员来了,问其他乘客谁了解他的情况,都说上车之后没见他吃过任何东西。车长和列车员搜了那人的口袋,里面仅有1元钱。都说他是饿晕了,如不及时抢救会有生命危险。列车发出信号,让前一站给预备好稀饭。禾谷注意到那个孩子,脸上并无菜色,他万分感慨:多好的爸爸呀,把东西全给孩子吃了,自己却饿成这个样子……他想到了潘香久,想到自己的哥哥…… 禾谷的思绪不系统不连贯,连他自己也把握不住方向。 太阳压山了,正是吃年饭的时候,禾谷从沟里爬起来。 禾谷饿急了,进家就做饭,当他掀开锅盖时,不禁一怔——锅底有个盘子,盛着5条拃长的干炸黄花鱼。 甭问,一定是周老太太送的,禾谷把鱼倒在碗里,把盘子洗干净,等到掌灯的时候,给周老太太送过去。 禾谷说,大婶,给您老盘子。 周老太太说,放锅台上吧。 5 政策进一步放宽,村边地脚,河坡沟沿,被开垦出一片片地,人们称之为小片荒。即便在飞机场边沿开荒,站岗的哨兵也装作看不见。 禾谷在南河套开垦一块,觉得还有劲儿没使完,又到飞机场去开垦。 飞机场与下屯的界沟是东西走向,沟南是耕地,沟北是机场草坪,禾谷沿着界沟走了一遭,他的注意力不在沟北,而是在沟南,关心沟南地里种什么。 禾谷发现沟南有一片瓜地,于是他就在沟北对着瓜地找块荒地开垦。他的这种选择是有考虑的——如果在别的地方开荒,到瓜地摘瓜便是偷。在瓜地对面开荒,与瓜地一沟之隔,处在这种近邻关系,他去摘瓜便是“顺手”或者“顺便”,可以不算偷。不管别人怎么看,起码他能自己宽慰自己。开荒种地收获属于明天的事,计划中有的东西不等于你吃到了,而瓜伸手可摘,是眼前的事,他的选择不仅着眼未来,也兼顾现实。 禾谷每天睡醒一觉就起床——大约有三四点钟——扛上铁镐去飞机场。到了地方把镐一撂,先翻过大沟去摘瓜,足足地吃个饱,然后开始刨地。 方圆十数里就他一个人。 头顶上星星明灭闪烁。兵营那边隐约透出几许灯火。北方的天边抖抖索索地打着露水闪。所有这些光亮汇聚一起仍化解不开夜的昏暗。 禾谷感觉特别孤单无助,干一会就拄着镐柄喘口气,几番喘气之后又饿了,他再次翻过沟去摘瓜。 禾谷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被埋伏在夜色中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 瓜把式整天在瓜园照看,对瓜的长势了如指掌,有一天突然发现已经看好的瓜不见了。接下来,又出现瓜少了。瓜把式勘察瓜园周边,见大沟里有不少瓜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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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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