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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八章

有的人饭量大吃不饱,当时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有存粮,贴补一点也就行了,因此,还没听说谁吃不饱,只是对吃苞米面大饼子有意见——这他妈是人吃的吗?喂牲口的!
    禾谷正长个子,肚子里没油水,饭量大,又没存粮可贴补,总是上顿赶不上下顿地饿。大家公认:下屯第一个挨饿的人是禾谷。如果有人肯下功夫调查统计,恐怕禾谷的挨饿在锦水地区也能排上名次。
    人是环境塑造的,吃不饱反倒促使禾谷提前开发大脑。吃大饼子没文章可做,半斤饭票给两个饼子,那是死的,在高粱米饭上却可以动脑筋。禾谷发现,2两饭的勺子比3两饭的勺子小不了多少,3两饭的勺子与4两饭的勺子差不太多,于是,吃4两饭,他就分两次打,一次打2两;吃半斤饭,他分3次打,两次各打2两,第三次打1两。后来禾谷又发现,先打饭给的少,越往后给的越多。他就琢磨其中的理儿,一定是:炊事员怕打“冒”了,先少给;到最后饭多人少,就多给。于是,禾谷总是尽量煞在最后。禾谷对吃饭用了心思,观察与之相关的细节便格外精确,炊事员盛饭时手上用的劲儿不管差异多么细微他也能感觉出来。陈树荣是食堂惟一的炊事员,另外还有两个打杂的,干些烧火、淘米、挑水之类的下手活,打饭都是由陈树荣掌勺。陈树荣与禾谷不沾亲带故,轮到给他打饭时却使劲大把饭压实着。禾谷觉察到陈树荣特殊照顾之后,便早去,争取第一个打饭,这样既争取了时间,也免得被人发现秘密而对陈树荣有意见。
     禾谷就是在这年考上锦水市第九初级中学的,小学时的尖子、班干部多有落榜者,而他在周老师的调教下只作了一年半的努力竟然考中了。九中在辛家屯,是锦水市建在郊区的第一所中学,学生报到的时候学校仅有个空壳,上学第一课便是去锦水城往回搬桌凳。开学后赶上全民大炼钢铁,老师带着学生坐火车去很远的地方上山采矿石,背回学校在土炉里烧,砸成细沙,装麻袋,等着来人验收。验收的人没来,又去帮助农民深翻土地。农民不领情,嘴里不干不净地说,妈个巴子的,把冷土都翻上来了,庄稼可咋长啊……
     春天到了,禾谷的肚子更觉得空,早晨那份饭吃完感觉好像没吃东西,又把中午的饭票拿出二两,吃完又拿出二两,再拿出一两,还是不饱。只剩下五两饭票了,必须留晚上吃,否则漫漫长夜怎么熬得过?拖着没填饱的肚子去上课、劳动,一天下来腿软得打哆嗦。他告诫自己:明天可不能这么干了。可是,到了明天便什么也忘了。
     学校组织去二狼洞栽树,有17、8里的路程,走到地方肚子里的食也下去了。上午挖树坑,午休吃饭大家都往一起凑,相互看看都带了什么,你尝我一口,我尝你一口,同学们高高兴兴挺开心。老师问,田禾谷呢?大家这时才发现没有田禾谷,就喊他。这时,禾谷正躺在小山洼里晒太阳
     吃完饭,老师讲二狼洞的传说。故事讲完,老师说,干吧,早干完早走。劳动委员就喊大家干活。禾谷走出来。大家问他去哪了?他含糊地说,到那边转了转。
    栽树回来,食堂饭还没熟,禾谷想先回家歇会,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引逗得他肚子咕咕乱叫。
    大锅敞着,残汤里铲着碗筷。锅台上有勺子,有笊篱。灶火眼前有一摊呕吐物,散发着酒糟气。东屋炕上有几个人在横躺竖卧,禾青最清醒,可也是迷迷怔怔的。他问,回来了?禾谷说,回来了。禾青说,你把锅刷刷。禾谷洗碗刷锅的时候,发现汤里泡着三个饺子,便捞在碗里,其中一个破了皮,露出里面的猪肉大葱,他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屈辱感。那三个饺子不是给他留的,是人家吃剩下的,就是饿死,他也不吃。
     锅碗瓢勺收拾完,禾谷找笤帚扫那摊秽物。禾青显得不耐烦,斥道:往上撒点灰。禾谷就从灶火眼往外掏灰,撒在秽物上,扫在铁锹头里扔出去。然后,禾谷问,还有事吗?没事我该去食堂打饭了。话是顶着气说的,但从语气中听不出来。去食堂打饭,是他故意强调的,潜藏着心怀不平的暗示。
     那几个人不知何时走的,禾谷被叫喊声惊醒时已是深夜了。禾青在炕上翻跟斗打把式,嚷叫心口(胃)疼。他喊,三儿,听见没有!三儿……你起来呀!
     禾青让禾谷去上屯请常先生。
     禾谷找了根木棍握在手上,心里扑扑通通地上了路。月亮罩了一层薄薄的云纱,洒下迷蒙的晖光,旷野是梦幻般迷离,坟头、土丘、树影,有的像人,有的像兽,在现实世界中找不到对应物时禾谷就想像妖魔鬼怪。为压抑内心的恐惧,禾谷就唱,东一句西一句胡乱拼凑,支棱八翘的不成调调。
    禾谷摸到常先生家,先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又敲窗户,里面惊问:谁?禾谷说:我是下屯田禾青的弟弟,我哥心口疼,请常先生给看看。常先生说,太晚了,明天吧。禾谷不知该咋说,怔怔的站着。常先生又说,告诉你哥,先喝点面起子顶一阵儿,明早起我就过去。
    见禾谷未能接来常先生,禾青咬牙切齿说,你呀,干啥也不行,废物!
   
6
     1959年春天的来临未能给人带来暖意,却因其青黄不接而引发人们心里恐慌。人们谈论最多的是吃饭,最大的企盼是赶快把春天打发走——不敢奢望秋季,似乎离他们太远——夏天早点来,起码可以有青菜填肚子。 
     不知谁最先想出的主意,用裤子、褂子、秋衣、秋裤到南杂木、梅河口一带换玉米。消息传到下屯,人们纷纷翻箱子底,找衣服拿去换粮食。
    到了夏季,人们开始偷,地里有什么偷什么。胆子大的夜里出去,那偷便显得专业。胆子小的趁着一早一晚没人的时候顺手牵羊。
    偷,历来为人所不耻,如果哪个人手脚不干净,在屯子里是低人一头的,连他们子女的声誉都受着连累。这年开始,风气变了,观念变了——肚子饿,偷便可以让人理解了,古人不是讲“仓廪足而知礼义”吗?过去的偷是偷个人,受千夫所指,现在人人都是无产阶级,一切财物归集体所有,偷也是偷集体的,集体中有偷者一份,那偷的意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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