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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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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批斗会高潮过后，夜已深了，人们连连打呵欠，显出松懈，看来今晚不可能再掀高潮了，金兴宇就在下面喊，不早了，明儿个接着吧。立刻就有人响应：对，明儿个接着。郜仲勤就冲大家喊：散会吧，明晚上接着开。
整风会开成批斗会，大会主持人转眼之间成了批斗对像，还挨了打，这结果贺大舌头做梦也不曾想到。由于缺少精神准备，他感情上难以接受，特别是郜仲海的揭发，那不是昧着良心冤人吗？贺家啥时候雇过长工？死的那人是贺大舌头一个远房叔叔，光棍一个，无依无靠，贺大舌头父亲把他收留下来，死后给发丧了。批斗会明天接着开，指不定又编造出什么新罪名……
早晨小顺子他爸打水，桶下去总是打不上水来，好像有个软乎乎的东西堵着，他趴井口往下望，下面黑乎乎的。找根杆子捅了捅，捅不动。换口井打水太远，小顺子他爸就脚踩井壁石缝下了井。下到水面弯腰一看，是个人，大头朝下，小顺子他爸吓了一跳，赶紧上来喊人。
人捞上来了，是贺大舌头。
贺大舌头家人忙着为死者发丧。
后街的人紧着淘井，不然没水吃。
下屯的人在传递着贺大舌头死的消息。
禾青捉的癞蛤蟆把家里的缸都盛满了，一掀盖就乱爬乱蹦，稍不留神就蹦出去几只。不能再耽误了，禾青把癞蛤蟆装在3条麻袋里，搭车进了城。
4
田张氏供的菩萨像烟熏火燎已经看不出个模样，灰土浸入纸里掸不掉扫不净，她让禾谷依样画一张，把旧的换下来。
想到母亲天天晚上睡觉前冲着他画的画烧香磕头，禾谷从中受了启发：为什么不可以多画点，卖了换个笔墨钱；否则，画画的材料光耗损没有进项。
进了腊月，禾谷就抽空画灶王爷，十来天便攒下一摞子。腊月二十三小年儿，灶王爷回天廷述职的日子，家家在这天送旧迎新换灶王爷，禾谷不敢耽误，腊月二十就夹上一卷子灶王爷进了城。
风卷着尘土和细沙，卷着高粱、玉米的败叶和枯草，从身后掠过，踅到脚前，迎面扬起，冲向半空。一阵风过去又一阵风接踵而至，天地一片混沌。禾谷嘴闭得紧紧的，仍觉得牙齿间尽是沙子。
棉衣像充了气的口袋鼓鼓囊囊，身体飘轻，脚下飘轻，像从天上往下跳伞，又像乘坐顺风张帆的船，脚底没了根。禾谷行路并不用心，风推他他便就着劲儿跑；风歇憩他就慢慢悠悠地走，他的心思全在腋下那卷灶王爷——如何卖，卖什么价儿，能卖多少钱，钱怎么花，买几张纸，几盒颜料……
新华书店还没开门，街上行人不多，书店门前有几个人在缩脖跺脚叫嚷好冷好冷。禾谷找个背风向阳的地方，铺展开样品，用碎砖头压住四个角。有人凑过来，不甚经意地问多少钱？禾谷说1角钱一张，之后便没了下文。
书店门开了，那几个人进了书店，剩下禾谷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身上有点冷。他抬头望苍白的太阳，想打喷嚏没打出来。
去书店的人渐渐多了，偶尔有人往这边拐两步，探头望望地上的灶王爷，马上就走了。
街上行人稠起来，人来人往却无人问津。
有个人从书店出来，走到禾谷跟前。禾谷认出他是刚才等书店开门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那人说，小孩，你画的还不错，可摆的不是地方。禾谷问，咋的呢？那人说，你应该拿到集上去卖。
等到晌午，一张也卖不掉，禾谷死心了，收拾起灶王爷。回路是顶风。树梢在风中尖叫，沙粒打得脸疼。寒气从袖口、领口和棉袄的下摆往肉里钻。肚子咕咕叫，牙齿直打颤。禾谷想，也许那个人说得有道理，灶王爷应该拿到集上去卖。但是，他已经没了心情。
田张氏听说灶王爷没人请，觉得放着也是糟蹋，便跟禾谷商量能不能送人，平日欠人家情的趁机补个情，不欠情的可以买个好儿，比白白扔了强。禾谷想想也是，他留了几张给小伙伴，其余的交给母亲。
后来，禾谷发现二林家贴的灶王爷，乍看花里胡哨，细看色彩都在线条轮廓之外，哪跟哪都不搭界，便婉转地问二林，你家又买灶王爷了？二林说，我爸说你画的灶王爷挺好看，就是不像印的。
5
村民都成了人民公社社员了，下屯改叫生产大队，大队党支部书记是郜仲勤，大队长是金兴宇。
大队办了个食堂，可以把饭打到家里，也可以在食堂吃，反正都是有定量的，在哪吃也不多给。
刚吃食堂那阵子，人们肚子里的油水还没刮净，老少均背着每人每天1斤半口粮足够填饱肚子，就算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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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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