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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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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香一会臭，说恼就恼，说好马上又好了。小顺子受窝囊气早已忘得干干净净，其他人也啥事没了，就是三狼，一想到回家将要挨爸爸揍就恨小顺子。其实三狼并不是光想回家挨打的事，光想扫兴的事早就没了玩兴了，他只是偶尔想想。偏偏三狼心头掠过一阵阴云的时候，小顺子趋过来伸脖子看火，一股浓烟过后扑地喷起一股火，小顺子向后一仰撞了三狼。三狼脚踝骨硌在一块石头上，疼得直吸溜。小顺子还没反应过来，三狼恶语已脱口而出：操你妈小顺子，你个带葫芦子！小顺子顿时就蔫了，他没向三狼道歉，也没还嘴骂三狼，而是默默地立起来。二林和高秃子拉他说，螃蟹熟了。小顺子脸色依然惨白，摇头说，我回家。
小顺子自幼死了爸爸，他妈带他嫁给一个光棍汉，小顺子跟光棍汉叫爸爸，随了光棍汉的姓氏。三狼骂小顺子是“带葫芦”，禾谷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凭直觉，他认为一定与小顺子妈的改嫁有关，看小顺子的脸，三狼那句骂人的话一定很恶毒。禾谷与小顺子同命相怜，顿时感觉有数不清的蛇蝎在他心灵深处撕咬，嘴里的螃蟹也变了味。
父亲死时，禾谷还不懂得悲痛。卢林入主这个家，禾谷尚小，无法作理性的思考，但他潜意识里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他为母亲的改嫁而感到耻辱。不知大人们是怎样协商的，他不称卢林爸爸，不改姓卢这是他值得庆幸的。如果当初要求他改姓卢和称卢林爸爸，就他的性格说，他也会依从，但他内心抵触会更甚。上学之前，他的生活空间仅局限在自家的前院后院。上学之后，他视野宽了，接触的人多，经见的事多了，虽然别人对他不曾另眼看待，但他总是另眼看待自己，视自己为“异类”。他心灵深处有块疤，怕人窥视，怕人触及，他对那块疤讳莫如深，尽力遮掩。他时时处处谨慎话语，小心行事，尽量避免讨人嫌，害怕因惹恼了人而被人揭那块疤。他总是与二林结伴活动，基本上不单独介入同龄人的群体；如果介入了，那他也是以二林影子的身份。有了二林这把伞，禾谷便不再孤单。父亲的死破了禾谷情感的大堤，二林的出现帮他筑了一道内堤，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还是有所补益。二林令他终生难忘，终生感戴，可惜若干年后，二林成了鲁迅先生笔下的闰土，禾谷作过许多努力但无济于事，为此禾谷心头悲凉，这是很无奈的事。人生的无奈，谁也没有办法。都是后话了，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们还是接着说那天的事。
村墟上空飘荡起袅袅炊烟，西边的太阳由白变黄，可以若隐若现地看出轮廓，小崽们抹抹嘴巴，四散回家。禾谷埋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忽然感觉前面有什么东西，顿时立住脚。一抬头，见二林站在道上等他。禾谷习惯地把手搭在二林肩上。二林把禾谷的手从肩上拿下来说，别介，丫头们才搂着走道儿呢。禾谷感觉手没地方放，心里有点发空。二林问，昨个讲到哪啦？禾谷说，讲到姜子牙卖面遇上大风。二林说，我再接着给你往下讲……
4
禾谷喜欢一种木制的小手枪，往枪膛里填块纸炮儿，一扣扳机“叭”地一声，特脆。炮纸不贵，2分钱一张，上面有100个纸炮儿，有了枪也能养得起。但是，他没有钱买枪。一把枪5角钱，跟大人要肯定不给，于是他就自己想办法攒钱。
冬天，地里摆着一堆堆从城里拉来的炉灰渣和垃圾，禾谷从里面捡废铜烂铁碎玻璃，卖了不到3角钱，买枪钱不够。到春天那些垃圾都当粪肥撒在地垅里，断了禾谷的财路，他还得另外想辙。
那几天经常有人来屯子里卖茄秧，这使禾谷想到了乱坟岗下边那片荒草地。他问，茄秧咋卖？卖茄秧的说，1角钱1把儿。禾谷算一笔账：1把茄秧大约有100棵，2分钱能买20棵；1棵秧长2个茄子，不多说也有半斤，那么20棵茄秧就可以摘10斤茄子；1斤茄子卖3分，10斤就是3角，买枪的钱也就够了。
禾谷说，我买2分钱的。卖茄秧的说，2分钱咋给你？禾谷说，该给多少给多少呗。卖茄秧的把别人挑了之后丢下的小茄秧敛把敛把给了他，说拿走吧，不要钱了。禾谷想茄秧是小了点，就算日后人家茄子长半斤，我的长4两3两也行，人家不要钱白给，长1斤是1斤。
禾谷数了数，一共28棵，他在荒地上刨了28个坑，用脸盆从北泡子往上端水，把茄子秧全都栽上。
禾谷栽的茄秧都活了，可就是不见长。人家的茄秧开花了，他的茄秧还是跟栽时一样。人家的茄秧结茄子的，他的茄秧抽抽了，周围的荒草却是长高了。他的计划落空了。
西红柿上市了，1角钱3斤。禾谷听说范家屯菜园子1角钱能（批）发8斤，他又算一笔账：（批）发1角钱西红柿可以卖2角半还多，1角钱赚1角5、6，2角钱赚3角多，（批）发2角钱的西红柿，卖完了买小手枪钱够了。
禾谷知道范家屯方位，但没去过，就挎着筐，找二林就伴。
二人边走边打听道儿，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嚯，菜园子好大，里面啥菜都有，买菜卖菜人挺多，真热闹。
西红柿地边正在往外发货，抬筐的，过秤的，算账收钱的正在忙着。
二人在一边站了一会，人家嫌他们碍手脚，就问，小孩儿，你们在这儿干啥？禾谷说，发洋柿子多少钱？那人自顾干活，看也不看他们，说：有1角钱8斤的，有1角钱10斤的。禾谷说，我发两角钱的。那人瞪了他一眼说，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大人挺忙的，跑这儿添什么乱！二林说，不是添乱，真的发洋柿子，你看把筐都带来了。但是，再也没人理他们。
过一会儿，二林说，咱们走吧。
有辆马车从菜园边过，从车上颠下个大筐，禾谷和二林喊，车把式没听见。到近前一看，是个荆条筐，挺结实。二林说，这家伙个儿真不小，1块钱买不来，拿上它。禾谷说，给你吧。二林说，我要它干啥，你拿着吧，多咱进城卖了它。
见禾谷情绪低落，一路上二林边跟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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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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