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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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咝咝地喷火花，禾谷赶忙拾起来，他想把炮捻掐灭，可是怎么也掐不灭，炮捻仍然咝咝地燃。只是眨眼之间的工夫，没容他多想，小钢鞭嘣地炸了。他的手顿时肿得像发面馒头，烟熏火燎地黢黑。禾谷忙往家跑，田张氏吓了一跳：“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咋弄的？”
禾谷心里怕，手疼也不敢哭。
田张氏正在与五姑娘商量谁家有碘酒，找点来给禾谷抹上，这时有人在门外喊：
禾青他妈……禾青他妈……禾青他妈在家吗？
田张氏心里正乱着，不耐烦地问：“谁呀，叫魂儿似的！
门被推开，一个老太太探进个脑袋。
淹死鬼他妈。淹死鬼住当街，田张氏住东街，平时并无来往，她来干什么？
禾青他妈，你快去看吧，谁劝也劝不住，要出人命了，你快去吧……
淹死鬼他妈费了好大劲才算把话说明白——禾青找淹死鬼子打架去了。
田张氏一听脑袋大了，也不知该咋办。五姑娘说，大妈，你去吧，我带三儿去抹碘酒。
五姑娘给禾谷抹了碘酒，为了分散禾谷的注意力，她借了个手电筒，带禾谷去照家雀。”
农家房檩上都铺着厚厚的秫秸杆儿，上面压土，抹花秸泥，屋檐是齐茬茬的秫秸头，麻雀就藏在里面做窝。冬季的夜晚，半大小子们成群结伙，一人拿着手电筒往屋檐上照，搜寻藏身其中的麻雀。被手电光照上的麻雀，两眼睁得溜圆，一动不敢动，这时候手电千万不能灭，一灭麻雀就飞了。照到麻雀之后，一个人蹲下，另一个人踩上肩头，下面那人扶着墙慢慢立起，待俩人都站直了，上面那人便伸手去掏，一掏一个准。
掏麻雀对屋檐破坏大，久而久之就把屋檐掏秃了。为了避开大人的斥责，孩子们都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出去，那时候大人们已经躺下了，就是听到外面有动静也只是嚷两声了事，抓是抓不到的，没等你穿上衣服那边早跑得没影了，再说你就是抓到了又如何？
过年没人再掏麻雀，五姑娘掏麻雀纯是带禾谷玩。禾谷人小，平时人家照麻雀，他只是在跟在人家屁股后边瞎跑。今晚他手握着电筒，俨然一个主力。
五姑娘带禾谷回来，田张氏和卢林正在说话，五姑娘问：“大妈，刚才咋回事啊？”
6
原来， 禾青整天不照家是在外面和人推牌九。白天，因为人手不齐几个人在一起说闲话，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什么最好吃。淹死鬼说，什么肉也没有猫肉好吃。这话惹得人发笑，说你淹死鬼子永远也改不了吹牛。淹死鬼急了，说是真的，你们不信？为了证实他的话不虚，便把他如何抓猫如何剥皮说个详详细细。为炫耀自己有学问，他说，我把它放在凉水里泡了一天一宿……不泡不行，不泡腥气……禾青越听越觉得他说的像老爷那个猫，就步步逼问，逼问到一定程度时，淹死鬼发现不对头，又开始否认，说刚才是说着玩的。禾青哪里肯依，非得让淹死鬼赔猫。俩人动了手，都挂了彩，因为被人拉开了才没出大乱子。按说事过去也就完了，谁成想吃完年饭禾青又找上淹死鬼家门。当时淹死鬼还没撂筷，隔着窗户看见禾青进院子，忙趿鞋下地迎出去。淹死鬼一时摸不透禾青刚刚打过架又来干什么，便尽量表现出友好姿态，笑着说，来得正好，快进来，喝两盅。禾青也不答话，照淹死鬼当胸就是一拳。淹死鬼先是懵了，随后俩人就支起架子。
7
孩子们提着灯笼上街了，五姑娘说，三儿，你看看五姐给你扎的灯笼好不好。禾谷问，哪呢？五姑娘拿出灯笼，帮禾谷点着，哄他说，玩去吧。禾谷就提着灯笼上了街，加入到小伙伴们的行列中。
五姑娘说，该包饺子了吧？我去喊我四姐。
村街不长，不大工夫就走了几个来回，孩子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渐渐地玩灯笼的兴趣就淡了，灯笼队伍串到谁家谁就不走了，因为禾谷家住屯子东头，串到最后就剩了他一个，弄得他挺没心情。回到家，吹了灯笼，上炕坐下来等着接神。大人们忙，没人顾得上理他，他靠着窗台睡着了。
包完饺子，卢林站在院子里仰望夜空说，三星都晌午了，煮吧。说着，他连放3个二踢脚。
饺子煮熟了，每人像征性地吃了两三个。禾谷睡得香，没人喊他，给他脱衣服他都不知道，熬着眼等接神，到了儿不知接神是咋回事。
8
三十熬了夜，初一依然早起，这天也是两顿饭，饺子是前半天的主食，剁肉剁酸菜，拌馅和面，忙了好大一阵子，包的时候能下手的都下手。
田张氏对禾谷说，过去给你老爷拜个年。
禾谷问：“咋拜呀？”
田张氏说：“先跪下，说老爷过年好，然后磕个头。”
给老爷拜完年，田张氏说，给你大叔拜个年。卢林说，先给你妈拜。禾谷就跪下，说妈过年好，磕个头。田张氏说，给你大叔拜。禾谷爬起来又跪下，说大叔过年好，磕个头。田张氏说，给你四姐、五姐拜。禾谷已经驾轻就熟，又给四姑娘、五姑娘磕头拜年。都笑了，都说三儿这孩子听话。别人笑并不奇怪，四姑娘笑是个稀罕事儿，禾谷从来没见四姑娘笑过，后来再没见她笑过。
卢林掏出2角钱给禾谷，禾谷不要。田张氏说，你大叔给你，你就拿着吧。禾谷就接了。
这就叫过年。这就是春夏秋冬忙碌迎来又送走的年。这个年，每个人都过出了每个人的滋味，每个人的滋味都不尽相同。惟独禾谷，吃得好，玩得好，心情也好，虽说爆竹崩了手，却并无大妨碍，睡醒一觉手就不怎么疼了。禾谷在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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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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