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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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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奔突，而这些事先未曾意料或者说思想准备不充分的因素突然化作羁绊他的缰绳。小心翼翼不是他的秉性，而远离故土流落异乡这几年的客家角色无形中改变了他的性格，今夜躺在炕上突然冒出的感觉使他无法在心中树起主人意识。他探性地伸出手，当他的手刚刚触到她的肩膀时，她便如蝎蜇蛇咬一般浑身一激闪。她未作出明确表示，只是把被子裹得更紧。
活下来的连同死去的算在一起，田张氏已经生育过八次，伴随生育而来的是生命激情的耗损。丈夫死前的两三年，她就没与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夫妻亲昵成了遥远的记忆。她不曾与丈夫之外的男人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对身边躺着的这个男人，她曾经幻想过，但事到临头却又感到莫名的恐惧。
卢林又动作了，轻轻抻她的被角，口中喃喃向她乞求。田张氏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件什么物品，被一个人遗失又被另一个人拾到了。刹那间，她明白了事理，将要发生的事情是她命运中不可回避的。她紧攥被头的手没了气力，卢林不失时机地靠了过去。
田张氏如同木偶一般任卢林摆布，先是惶恐，继而变得麻木。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明亮，顿时通体颤栗。烈火点燃了干柴，哔哔的脆响，悦耳动听。火焰舔她的心胸，温暖她的心灵。
火焰渐渐熄灭了，然而余温不散。田张氏紧搂住卢林坚实的臂膀，嘤嘤啜泣。
卢林心下有些慌，忙问：“怎么啦？”
田张氏叹了口气：“没事。”
和煦的春光沐浴着从沉睡中苏醒的大地，桃红柳绿，碧草黄花，一片灿烂。
天蒙蒙亮的时候，禾谷醒了，尿憋醒的。半夜起来撒尿的情况常有，天亮时让尿给憋醒的事过去还真的没发生过，可是今天发生了。
禾谷发现妈妈的被窝空着，妈妈躺在卢林的被窝里。卢林的下颏抵着妈妈的头顶，两个脑袋一顺摆着，两张面孔平静安详。禾谷的眼只开一条缝，似睁不睁，他能看清他们，而他们并没看他，仍旧沉浸在幸福中。
禾谷懵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股怒火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燃烧，他想跳起来揪起卢林！可是……可是，他能揪得过卢林吗？再看妈妈，那个安恬，那个满足，他彻底失望了，屈辱感和失落感触发他想到了父亲……他翻个身，泪水溢出来。
禾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他是被母亲喊醒的，母亲说饭熟了，快穿衣裳。
田张氏发现了儿子眼睑的泪痕，吃惊地问：你哭了？禾谷没吭声。田张氏的心顿时就黯淡下来。这时，卢林挎着粪箕子回来了。
禾谷坐在炕上揉眼。四姑娘、五姑娘从秦老太太那边过来。田张氏舀洗脸水，放下水瓢又扫地。五姑娘忙抢笤帚说，大妈我扫吧。田张氏说，我扫，你去洗脸。老爷倒了尿盆，用水冲过之后又用抹布擦干净，放在箱子底下。田张氏说，他老爷，洗脸水崴好了，在这儿。老爷嗯了声。田张氏又忙去屋里叠被。
2
进了腊月，家家都 忙碌，杀猪、做豆腐、蒸黄米面饽饽、办年货、扫房、浆洗棉衣棉被、做鞋、贴年画、写春联、送灶王爷、请门神，男人女人都有活干。
卢林是业余屠户，屯里谁家宰猪都请他，有时他还到外屯去宰，忙时一天能宰3、4口猪。给谁家杀猪，谁家管一顿酒饭，另送一副头蹄下水，或是切一刀大约两三斤左右的肉作为工钱。因此，虽然不养猪，一家人却也不少吃肉。
碾坊白天晚上都有人排队，通宵不停。一碾米就是几斗，还要轧黄米面，轮到谁家，碾坊一占就是一天。卢林白天宰猪，碾米就只能在晚上，往碾坊送高粱，往家里背米，一来一往，一袋子接一袋子，压得他腰弯背弓，他仍兴气十足。有家了，有房有地有老婆了，再不必窜房檐过没根没基的日子，再不必把汗水洒在别人家的地里，他很满足。偏偏那个多嘴多舌的张老四，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他说：“像个不松套的驴似的，没见你闲过，家里放着大小子不用，养膘哪?”这话像锥子刺在了卢林的肺上，心气儿顿时就泄了。也是，禾青放假回来好几天了，除了吃饭见不着他人影儿，见天价都在干啥呢？卢林心里不痛快，活儿还得照干不误，身后有一大家子人呢！
田张氏和四姑娘、五姑娘忙家务，把屋顶和四壁都清扫了，房角的灰穗儿和蛛网也都收拾干净。旧窗纸撕下来，窗棂焖上水，用刀划去残纸，再糊上新窗纸，掸上点豆油，又结实又亮堂。窗户下半截是玻璃，擦得明光瓦亮。房还是那房，屋还是那屋，进门就让人感觉比原来宽敞豁亮。
夜里，三个女人围着炕桌包黄米面饽饽。灶间的大锅里一锅接一锅地蒸，蒸熟了就摆在院子里的秫秸箅子上，待冻硬了就往大缸里装，腾出秫秸箅子摆新出锅的饽饽。
屋里点两盏灯，因水气大，看什么仍然挺虚幻，对面说话也看不清人的脸。卢林外面的活完了，也跟女人一块忙活。禾谷人小，指派他在灶间烧火，一会这个问：三儿，锅开了没？一会那个说：三儿，到外边看看，别叫猫扒了饽饽！禾谷是每呼必应，叫干啥干啥。五姑娘说，三儿这孩子真听话，长大准有出息。田张氏听了心里挺滋润，说这孩子天生就仁义，月子里就不哭，大人睡他睡，大人醒他醒。说到禾谷，卢林便想到禾青，就说：禾青见天也不露个面，忙啥呢？语调中溢出不满。正说高兴的事，卢林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扫兴的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田张氏就不拾茬儿。接下来便没人说话，自顾干手上的活儿。
3
吃晚饭的时候，老爷发现猫不见了。老爷饭没吃，径自去街上找，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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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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