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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人家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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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3号监舍里押着个叫刘瞎子的胡匪，手下曾经有过几十号人马。胡匪的草头王不是由哪个组织系统任命的，不是靠巴结上司就能拿到委任状的，他们得靠自己闯荡，没两下子谁服你？这些人胳膊根儿粗，心狠手黑，脑瓜灵心眼儿活泛，哪个都不白给，那刘瞎子更是不好斗！
刘瞎子有个相好，是个姓白的寡妇，一直未嫁人。刘瞎子想把埋在坟地里的现大洋挖出来，亲手交给白寡妇。接下来的事他就不想了，是死是活听命由天！问题的关键，必须逃出去。
刘瞎子暗中串通好了槐二和老叫驴，伺机越狱，但始终未能找到机会。
这天晚上，刘瞎子感觉肚子丝丝拉拉有些疼，槐二出于对难兄难弟关心，大声吼叫看守，说有病人。看守来了，问怎么回事儿，大呼小叫的！这时，刘瞎子夸张地呻吟，作痛苦难忍状。看守找来卫生员，隔着铁栅栏问了问病情。刘瞎子说肚子疼。卫生员看不出个所以，就给了他2片药。看守和卫生员走后，刘瞎子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个念头：队长每天晚上都来监所转，昨天队长没来，今天队长、副队长都没来……这个念头在他头脑里飘飘渺渺，但他下意识里还是又进一步强化了自己的“病状”。
“人快不行啦！”
槐二和老叫驴齐声呐喊。这叫声提醒了刘瞎子，他那虚飘的念头陡然明晰了：也许越狱就在今夜！于是，他像被打断了腿的狼似的哀嚎。
“干什么干什么，瞎叫唤什么！”看守冲过来。
此刻呐喊的已经不仅仅是槐二和老叫驴，监舍里二十几号人都在掺合，看守的喊声被淹没了。
三班长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战士。三班长问过事情的起始缘由之后什么话没说，转身走了。看守见班长走了，他也忙不迭地跟着走。
犯人们顿时歇斯底里，乱叫乱骂。
三班长去请示副队长。副队长不在，四下找了找，仍不见人影。犹豫片刻，三班长又返回3号监舍。
3号监舍乱成一锅粥。
三班长声嘶力竭地冲监舍喊，但无济于事。
2号、4号监舍里的犯人也跟着起哄。东跨院其他监舍里的犯人听到这边骚乱也跟着凑热闹。顿时，监狱里喧嚣鼎沸。这时，刘瞎子非常冷静，他悄悄告诉槐二设法破门，槐二和老叫驴便带头叫着号地撼门。
刘瞎子、槐二、老叫驴都是惯匪，把他们关押在一个监号里实在是个疏忽，现在的形势已经严竣了。三班长心里没了底，慌忙往后撤。这时，哨兵冲空中开了一枪。
枪声未能将犯人弹压住，相反监狱更乱了。
3号监舍的门跺砖开始脱落，铁门有些松动。
当全副武装的战士冲进东跨院时，3号监舍的门已被推倒，犯人们蜂拥而出，与战士们扭作一团。探照灯下一片混乱，因怕伤着自己人，岗楼上的哨兵没敢开枪。
突然一声枪响，探照灯灭了，漆黑中的监所里现出入夜以来最为沉寂的瞬间。随后枪声大作，在爆豆似的枪声中，一扇扇牢门被打开，犯人如破了堤的潮水四处漫流。
副队长在梦中听到了哨兵朝空中开的那一枪，蓦地坐起来，懵懵懂懂地问妻子：“听见枪响了吗？”妻子摇摇头说：“没有哇。”副队长侧起耳朵，他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嘈杂声。他穿鞋下地。“哎呀，刚好一点你就……”妻子话没说完，副队长已经拉开房门，这时射向探照灯的那一声枪响遥遥地传过来。
田张氏也听到了枪声，但她意识不到那枪声的严重性。
第二天从清晨到夜晚不断有人来问，余队长回来没有？田张氏怔怔地说，没有哇。
事发两天后，余文怀携娇妻回来。他前脚进门，后脚就跟进三个人。来人之一说，有急事，叫他马上去小队。余文怀说，叫我喘口气啊！不由分说，三人把他带走了。
丈夫被强拉硬扯地拽走，很让田桂芝惊恐。一会又来人取丈夫行李，更令她不安：到底出了什么事？来取行李的士兵一问三不知，田桂芝就跟着取行李的士兵去了队部。
田桂芝回来的时候两眼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田张氏问：“咋的啦？”
田桂芝的泪水又溢出来。
4
田荣死后，除了秦老太太再也没人登田家的门坎儿。秦老太太有自己的家，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田张氏身边，每当秦老太太不在的时候，田张氏就盘坐在炕上痴痴地望窗户，一坐就是半天。坐着坐着，便无声地淌下泪，把面颊染得水淋淋的，她也不去擦。田禾谷从外面跑回来，见母亲那样子，心里就难受一阵子，可是过一会就忘了。
从柳林回来，田张氏心中仅存的一抹光亮也被乌云罩住了。两个儿子都还小，虽然禾青能挣口饭吃，可等到他们娶妻生子还得多少年？这中间得过多少沟沟坎坎？孩子的老爷虽说身板硬实，毕竟也是七十岁的人了，日后的麻烦事只能是愈来愈多。女儿那边更让她放心不下，自己一双小脚，地里的活儿一件也拿不起，最多也就是洗洗涮涮淘米做饭，别的也干不了什么。自知撑不起这个家，却又没人替她帮她，她愈想愈觉得这辈子没什么指望。
田张氏的心堵得慌，时不时地放声大哭，且边哭边数落：“我的天儿啊，你咋这么狠啊，把我一个人扔下，你自个儿说走就走啦，这个家，上有老，下有小，可叫我怎么过呀……”
如果秦老太太赶上了就劝劝她，否则她就唱独角戏，没人为她伴奏，想嚎她就尽管嚎，嚎累了想歇她就歇，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仿佛她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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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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