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作者“小张(昵称:校长)”的分享和记录,本文正文部分由小张之父撰写,附录部分由小张撰写。曾撰文:《我和美女开个会》、《白鹿塬让人心踏实》、《候车室》等。INXIAN授权发布,请勿转载。】
题记:老爸前段日子忽然很潮的在网上和我聊天,我很意外很惊喜地发现他还开通了空间。然后就看到了他写的这个文章。我一下子就哭了,我当时就想搭车回家抱住他,说声:“爸,我懂你,我真的懂你~”
故园已逝
2000年3月16日,农历庚己年二月十一,星期四。因街道拓宽工程的需要,早上我帮着老父亲与老母亲搬出了住在南街的小院子,门牌号:南大街93号。
在我目光的注视下,老房子被工程队一点一点的拆了,看着它的消失就像是送别一位老者的逝去,因为从这时起我将再也看不到老屋的影子了,永远的看不到它了。
1992年3月12日,姊妹中老五征兵入伍前唯一一张全家人在院前的合影
过去的日子里,在这个陈旧略现古老的院落中,父亲和母亲艰辛的养育着我们家中子妹弟兄五个孩子。他们看着我们在这里一个个渐渐长大,看着我们一个个跨出家门,走向社会,去寻求属于自已的生活,去走向各自的人生旅途。而现在,这所院子,我的家园,就在几个民工的大锤与机器的轰鸣中,随着尘埃的逐渐落定,匆忙且落魄的消失了,带着以往的记忆永远的去了。留下的只是我心中无限的苍凉与内疚。
在最后离开老屋的那一刻,我看到在年迈父母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忧伤的目光,有着几分的无奈,有着几分的不舍,还有着几分对于未来的不确定与迷茫。那个曾经永远不屈于现实的苦难的父亲,那个始终默默地承担并为了这个家竭尽全力的老头,那个行伍出身的国军老兵,却在此刻,在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的疲惫,一丝的迷茫与落魄。
那目光深深的刺痛了我,我眼中忽然间竞落下了泪来,我内疚于只能看着曾经长大的家园,而今父母的栖身之地被毫不保留的拆除殆尽,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让老人们继续在此颐养天年,安静打发剩下的时光;内疚于年迈的老两口还要继续迁徙,寻找未知的生活环境并试着慢慢地适应,对于老人们,这实在是太难,太折腾的事情。
2007年3月14日,父亲去世了,在他搬离这所院子的第七年,带着之前在这个院子的所有记忆,永远的离开了我和家人。有时我会想,这所小院应该跟他的大部分记忆始终维系着,也许他离世之时还依然觉得活在那里,依然想回到那里度过最后的时光。或许,父亲是有些遗憾的走了。往后的日子里,每当我回想起老两口那片刻的目光,心中总是酸楚的记忆。
我之所以感慨,是因为这个院子承载了全家太多的情感,也有我童年的欢乐,青年时的彷徨。一想起它,便能带给我太多的回忆。每当想起往事,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儿时那欢乐的景像和家的温暖,那个时候总是幸福的,我是多么想留住时光的脚步,将我永远定格在童年的生活中。但是我无法挽留住时光,留下的只有淡淡的记忆。
左右邻居
在1963年的夏天,我们家从西大街搬到这所院子。院子是父亲经人介绍租给我们的,租金每月二元钱。这个院子的房主姓张,是一个落破的商户人家,老家在乡下,曾经在这院子里营过中药铺和盐店。入住到这院子后不久,我在帮着父亲打扫屋里的卫生,从糊在墙上的报纸中一幅图片里我知道了一个头戴军帽,手握钢枪,眼神闪闪有光的人民战士——雷锋。
那个时候,人们总是笑得很甜,家里的小孩总是很多
院子里那时住着父母、我和大妹、三叔父五个人。因为当时三叔还没成家,所以就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他住在后屋,我们住在前屋。在我们搬来以前,院里已住了三户人家,也都是租住户:
- 一户是城南乡下的,姓什么不记的了,只记得有个儿子叫玉田;
- 另一户是河南人,母子俩,住在这是因为医病。儿子叫小春,十七、八岁。他的母亲,一个瘦瘪老太太,整天睡在坑上肚皮涨鼓着,不时的呻呤着,常看有医生来给她抽肚子里的水,这是我儿时记忆里最恐怖的一个景象;
- 后面一个小院里住着一户姓高的人家。主人叫高凤岐,是城北凤凰头村的农民,住在城里是因为要给生产队里积肥。家里姊妹六个,连同他爸妈都住挤在一个破屋子里,起早贪黑拼命挣着工分。
艰难世事
家里的生活那时候全靠父亲一人的工资维系。父亲没有上过学,也没有手艺,只能在县运输公司当装卸工出卖劳力。工作很苦很累,每月的工资也不过四十多块钱。三叔父靠每天在街上帮人打些零工或是贩买些水果、蔬菜之类挣点钱贴补生活。一家五口人的曰子过的十分艰难。
过了几年,三叔父从山东老家娶了婶娘带回家来,不久后他一家人搬到了东关另住了。在那里他摆了个贩卖蔬菜的地摊,生意还算良好,勉强的维持着生计。
我这个时候正上小学四年级,在这一年学上到一半的时候,文革开始了。县城里到处红旗飘扬,红袖章、语录牌、呼喊声、锣鼓声整日整日的充斥于街头巷尾。街头两边贴满了大字报,花花绿绿的传单像雪片般从城墙上洒落下来,引的地上的人们发疯似的抢夺。街上多了很多穿军装戴军帽的人,时不时的有人被拉在街头游街批斗。没有课上,我和小伙伴们感到了无比的自由,每天听着大广播里播放的新闻和革命歌曲,看着这个热闹十分的世界,感觉很是新奇。大家每日里在街上东跑西窜,想上哪上哪,寻找着热闹与新鲜…
1966年秋天的一日,几个红卫兵冲进我家来上门破四旧,打开了一直锁着的阁楼,之后一顿乱翻之后从里面拿走了一些物件和书籍,一边喊叫着一边兴奋的冲出打门走了。我和父亲上楼去锁门,看到了楼上到处洒落着中草药和落满尘土的杂物。不忍心房主物品再遭损失,父亲和我一起收拾整理起散落的物件,整理中我看到很多泛黄的旧书,内容有药书、医书,有古籍小说,有明清线装版的三侠、七侠五义,也有民国印制的小学课本等等。草草的加以收拾整理后,父亲怕引来日后的是非,便继续锁上了阁楼的大门。
因祸得福
在后来,我背着家里常常上楼偷偷翻看这些当时我并看不明白的古旧书籍。时至今日,我的家中还保留着几本这间阁楼的旧版书籍。我长大后才慢慢地知道其中到底写些什么,现在想来,那时的偷看应该算是我最初的教育启蒙。
“矿石收音机”以及其他收藏品
又过了几年,我经常会看着百货商店里那个会说话的匣子默默地发呆。看着里面没人,却能讲话还能唱歌,我很是好奇。它深深的吸引着我,兴趣一天天加深。有一天下午,在邻居家我发现一个青年正在摆弄一个叫做“矿石收音机”的东西。架上天线,接上地线,戴上耳机,然后再在土里面倒上点水,耳机里就能听到广播电台的播音声。太神奇了,我一下子被折服了,一下子对这么神奇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个下午整整半天,我始终没有离开邻居家,一直看着那个青年怎样制作“矿石收音机”。吃完晚饭,我又跑到邻居家去看,整整一夜都没回家,一直帮着青年鼓捣线圈、矿石。直到天亮,终于从耳机里听到了伴随着杂音的电台节目,也不觉得困倦。我兴奋的又听了半晌午。
从那以后,我逐渐地认识了矿石,单联、双联可变电容器、三极管、二极管等电子元器件,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做一台矿石收音机。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可没少光顾三叔父的菜摊,偷偷的拿了他的钱去买零件。被他发现后自然也没少挨三叔的骂,每一次试验失败,就伴着他的一次训斥,最后弄的三叔父看见我就头痛心烦。
三叔去了
终于一天我的“矿石收音机”成功了,我如痴如醉的整日带着它收听这电波,而在当时那个环境下,这样的举动在青年中绝对是个时髦的事情。然而这样的举动几次也被险些引来事端,理由是:里通国外。匆匆的我又将这个玩意默默地收了起来。
1969年春天,全国开展 [1] [2] [3]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