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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逝的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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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不务正业，我就完了。我爱文学，更爱眼前这个失而不可复得的机会。总而言之，亲爱的诗歌亲爱的散文，我爱你们是真爱！但是，我必需和你们“咕得白”啦。
每天早晨，我提前半小时来到单位。进门的头一件事就是摘那把钥匙。那是主任办公室的钥匙。主任把他办公室的钥匙挂在我们办公室的墙上，是为了他外出不在时，我们找报纸资料或给他那几盆鲜花浇水什么的，方便。我每天早晨去摘主任办公室那把钥匙，则是为了在主任上班之前给他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
我仔细整理主任办公室的零零乱乱。我把烟缸里的烟蒂倒掉，把桌上的文件归类到文件柜里，把茶几上的报纸钉在报架上。我先扫一遍地，再拖一遍地。打回开水后，我将主任头天喝剩下的茶根儿倒掉，放一撮新茶。主任的茶总是银灰色的那种，细看，仿佛有毛。最初我还以为是发霉了呢，问主任是否扔掉。当时主任刚刚啜了一口茶，我看见主任端正的五官就突然很幽默似的往一块纵，纵着纵着又突然放开，噗的一下，那口茶终于忍俊不禁地喷到了地上……主任笑了，说你呀真是个傻蛋。他告诉我，那茶叫银毫。他说银毫本来就有毛，没毛就不叫银毫，叫银毫就是他妈假的啦。
主任喝茶也比较讲究，我已经暗熟了主任的泡茶方法：先倒少许开水，扣上杯盖，闷着。这样，等到主任上班了，茶也闷得恰到好处，只需启盖，再用开水砸一下，杯子里就会弥漫出淡淡的清香……
做完这一切，我再回到办公室。当然还是扫地拖地擦桌子……这些事，我没借来之前是苏芸做，老实说，我来了之后也可以装做马马虎虎的样子，不管。一：苏芸是女性而且比我小；二：我家离单位太远。不过，我却愿意这么做。为主任做使主任觉得我勤快；为苏芸做，则使我自己感到喜悦和年轻。
后来，苏芸就不让我这么做了。理由是，我在工作上已经很出色了，完全没必要再用这些零零碎碎的勤快作什么补充。她说，一个男人如果老是做这些零零碎碎就把自己做得像个女人了。她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像女人一样的男人，知道吗？我说不知道。那你就是个傻瓜。她眼波一闪，就把我手上的抹布夺过去了。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回味苏芸的眼神，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苏芸的老家在一个江南小镇。那里吴侬软语，风景秀丽。六十年代初期，她父亲在部队转业，被分配到了这座偏远的塞外煤矿，一干二十年。他把后半个青春交给了矿井，最后又把整个生命交给了一次残酷的事故。两年后，失去丈夫的母亲，不顾苏芸的反对“又随人去了”。为了照顾弟弟，刚刚读完高中的苏芸放弃高考，当上了一名手选女工。
初次蹬上高高的选煤楼，她有一种很好玩的感觉。往鸡笼子似的窗口一扒，整个矿区好像一下子被推出去老远，然后尽收眼底。清晰而苍茫的景象中，她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那片五十年代初建起的“干打垒”你挨我挤的，灰突突成了一体，显不出个性来了。一列炭车由远及近，眼瞅着在她的脚下、在选煤楼的腹部消失了，小蛇入洞般的轻巧。
来到手选间里则是别一番景象，一条装载煤炭的运输皮带缓缓移动，像是一条黑色的河流。她和姐妹们依次坐在两侧的固定位置上，不停地挑选着从眼前匆匆而过的白色矸石。挑着挑着，她突然感觉自己跟着皮带跑了。一闭眼停下来，一睁眼又跑了。她一次次努力调试自己，最后还是禁不住头晕目眩，哇哇地呕吐起来。同伴告诉她这是晕皮带，说许多手选工最初都经历过这样的苦痛。几个班下来，她说她差一点没把肠子吐出来。
苏芸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被主任一眼看中而调到文明办的。一次，矿团委举办“爱岗敬业”青工演讲比赛。在单位团支部书记的指派下，她扭捏参加，大方出场，结果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拿了个第一。她说更没想到的是，她会因此成为自己演讲主题的反叛。演讲结束，她随着人流走出大厅，新鲜的空气让人感到呼吸舒畅。她恍惚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子，她说每个人对自己名子都保持着一种特殊的敏感。她寻声望去，果然就被一个人的目光接住了。
那个人正站在稍离人群的地方冲她点头，摆手，说你来一下。
事后苏芸才知道那个人是文明办的主任。他问了她一些简单的情况，就问她想不想到矿机关来工作。事情突然得梦一般不似真实，以至一个多星期之后,当她被通知到矿文明办报到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自己是真的被调去了呢。
你的命运说不定在哪个人的手里攥着。苏芸慨叹着，他翻翻手，你可能就会是另一种样子，你信不信？苏芸说，反正我信。
苏芸讲，她被调到文明办的时候还颇费了一番周折。当时，一个科长听说文明办要人，就想把在井下工作的儿子调进来，找了几次，主任都没同意，最后又找上边的领导委婉说情，还是被主任顶回去了。主任说我用人就得我同意，你们说不行的我再找。苏芸喃喃地说，主任这个人挺正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我说，听说我也是主任借来的？
苏芸说，也是也不是。后来又说：其实也是。
她说主任对分管的副书记提到借一个人那天她也在场。当时，主任就强调必需找个文笔好、人也说得过去的。副书记想了半天，说有个叫王义民的常地在矿工报上发表文章，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后来主任就给井口打电话。放下电话就对副书记说，是个小伙子，井口里反映人还不错，先借来试试吧。
苏芸说，你说这不也算是主任把你调来的吗？
我说，我可是借用，不是调。
苏芸一笑，都一样，借就是为了调，调之前就是借嘛。
这时，主任进来了。他问我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苏芸笑道，我们正说主任是个好人呢。
什么好人不好人的，只要不骂我就行了。说着主任也笑了。
主任中等身材，稍胖，而且秃顶。初见时，我曾觉得主任的秃顶怪难看的。后来在一些具有一定级别的领导会议上偶然发现：偌大的会场，从后边看过去，那种扣了黑毡帽似的脑袋反倒寥寥无几。我才意识到主任的头顶也许是秃得有理，也秃得应该。渐渐的，非但不觉得难看，反倒觉得那是一种风度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与实际年龄相比，主任面相上还是要显得老一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以为他和老冯年纪差不多呢，后来才知道主任还不到五十岁。对此，主任有一套自己的说法。他说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现在看着年轻，几年以后你就会发现他们一下就老去了许多；有的人你现在看着他挺老吧？几年以后再看，他还是那个样子，这就叫提前到位……
我给主任递烟。我不会吸烟，可我的抽屉里却总有一包“石林”。那时我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要是主任一到我们办公室里来，我发现主任的表情里有一种想抽烟的意思，我就会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来给主任点上。我给主任点烟的时候主任总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样子，有几次他光顾和苏芸说话，我连划了两根火柴他都有没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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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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