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愤愤地想,我不掂了可以吧?
其实不行。刚到周五,彭梅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开始,刘民还特别坚定呢,坚定得都有点顽固了。不管彭梅怎么说,他就是一句话,不去,我还得餐馆里掂勺呢!说这话的时候,刘民的心里充满了伤感,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痛快。
但彭梅那边不痛快了。她说掂你个头!还用得着你老板掂勺了?你就是小性子,小心眼儿,心眼儿就像针尖尖那么大!
接着,彭梅便开导起刘民来了。
她说,男人就该像男人的样子,要有点胸怀。
她说,那个胡说八道的鸟人已经被歌友们骂跑了,不唱了。
她还说,社区已经决定,下个周六,就搞“激情演唱会”。
她嗔怪地说,一些歌星都定下来了,肯定参加,你还拿什么派儿呢?
彭梅喋喋不休,把刘民的手机都要说爆了。最后,她干脆就给刘民下了通牒———她说不管怎么说,刘民明天都必须得去。如果不去,她就把人带到刘民的餐馆来唱。骚扰他,骚扰完了,再狠狠地宰他一刀!
刘民他能不去吗?
周六,刘民一到公园,彭梅老远就飞一个媚眼儿,还夸张地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欢迎和拥抱状。几个六十多的老太太则哇的一声,差点雀跃起来,她们一边拍手,一边问着“刘老板好”,久别不见似的。刘民也回应性地跟歌友们打着招呼。虽是短短的一周,刘民的心里却被那个老胡闹得很是沧桑,竟有了一种重返江湖的滋味。
这天,四十多个歌友,一个不落地全来了。原先是一个人伴奏,现在不知彭梅又从哪儿请来了一位。手风琴的音量一下子被扩大了一倍,还没等开始呢,嗡的一家伙,就把大家的精神气全提起来了。领唱不错,男合女合都很整齐,朗诵的人也把词儿背得滚瓜烂熟———“金色的十月,我们满怀激情,踏歌而来,祖国啊……”相当不错。同时刘民的指挥也非常之好,看起来刚柔并济,潇洒自如,相当流畅。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太来劲了!
真棒!
还说人家指挥得像掂勺似的呢,任嘛儿不懂,瞎掰。
哎,对了,你到那边看看去,老胡正给人家当指挥哪,像抽筋似的。
众人笑起来。
刘民一直绷着脸,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心里却特别受用。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出于人身攻击,老胡对刘民的评价也不是一点没有道理。事后,刘民还进行过反思呢。虽说老胡的话说得很难听,太夸张,有一种故意羞辱人的意思,但和电视里播出的那场外国音乐会里的指挥相比,刘民还真是找出了自己的许多不足。那天,他一个人躲在家里,把电视的声音调到了微乎其微,他只盯着那个指挥的一举一动,边看,边体会,好一顿摹仿……现在,刘民把那天掌握到的一些风格与动作全用上了。别说是歌友,他自己都感觉挺好。于是,在一种挺好的感觉里,刘民和歌友们都练得很投入,很亢奋。
结束的时候,彭梅告诉大家,下周就搞演唱会了,明天是最后一次练习,大家必须都来。说完,她又特别关照刘民,不许掉链子。
刘民说,没事。
刘民没事,王留栓却有事了。像上次一样,刘民刚买回菜来,王留栓就跟他请假。刘民想,这小子可是真绝啦,他咋还跟我摽上劲了呢?他问王留栓又有什么事。这一次王留栓痛快多了,他说跟老婆去上环儿。 刘民这才恍然想起了什么。他问王留栓,上一次发现环儿丢了的时候怎么没直接戴上。王留栓说,医生不给戴。刘民问,摘环儿不给摘,戴环咋还不给戴呢?王留栓说,医生让先吃一个星期的消炎药,才给上呢。刘民不知道医生是真有道理,还是有意推销药品。他想,总而言之,医院就是个最啰嗦的地方,别的那些破事就不说了,戴个环儿也这么麻烦。
这一次,刘民没有生气。他觉得不是透环儿就是戴环儿,而且,戴个环儿还得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消炎……王留栓已经被这个“环儿”折腾得够呛了。不过,刘民还是告诉王留栓,说他今天还有事呢,不能替他“过油”。他问王留栓,明天去行不行。开始王留栓一直不表态,也许他是觉得事情有些挠头罢,他就站在那里,直挠自己的脑袋。刘民说,又不是什么大病小灾的,一个戴环儿,早戴一天晚戴一天不是一样吗?
其实,已经不一样了。
王留栓和带弟是第二天上午去医院里戴环儿的。一回到餐馆,王留栓便告诉刘民,他不干了,要走人。
刘民听了一愣。他问王留栓,干得好好的,咋还突然不想干了呢?
王留栓低着头,吭吭憋憋的不吱声,还把脸扭了过去。后来在秀萍的追问下,他才道出实情,说他老婆怀孕了,想回老家流产去,不干了。
刘民意识到王留栓的麻烦又来了。他有些同情王留栓,也为王留栓的麻烦感到莫名的生气。他说你可真行,平时又不住在一块儿,怎么闹碴的呢?
王留栓嘟嘟哝哝,说他没怎么闹碴……
刘民说,没怎么闹碴咋还怀孕了呢?
这么一问,王留栓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说实话,自从到了北京,王留栓还真是没怎么“闹碴”。在家政公司那会儿,他和带弟是各住各的宿舍———男一间,女一间,每间都住着十几号人,想怎么着也不行。有天晚上,两个人倒是跑到城郊的一处荒地里,毛毛糙糙地“闹碴”了一回。后来,就是在女演员家里的那次。再后来,就一次都没有了。这倒不是说两口子不在一起工作,没有见面的机会。机会是有。每个月,王留栓差不多都到带弟那边去上一两回。有时是把自己的工资送过去,让带弟存上。大多时候也没啥事,就是去看看,坐一会儿。有几次,他们还去了城郊的荒地。只是,一次都没有成功。怎么说呢,自从那次在女演员的家里半途而废之后,王留栓就完了,不行了。说起来也怪,平时见不到带弟的时候,还行,甚至有一种干柴烈火的感觉。可一到真章就完啦,咋着都不行,急得王留栓跪在地上直揪自己的头发。有一次带弟也哭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劝,告诉王留栓,说这病不能着急,越着急越不行,只能好好养着。就这么的,养来养去,带弟却怀孕了。
刘民和秀萍哪知道这些,一见王留栓那副尿唧唧的样子,刘民就觉得这小子太完蛋,太窝囊。老婆把环儿丢了的时候,不想吃饭,现在老婆一怀孕,连工都不想打了。刘民说邻居家死个耗子———多大个事呀?
秀萍也乐了,她说不就是个怀孕么?到医院里一流,啥都不影响,大老远的还犯得上往家跑?哪天你叫你媳妇过来,我和她去!
刘民皱着眉头说,谁去都简单,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秀萍说,可不是咋的,昨天你还说哪,好好干上两年,挣点钱回去盖房子。就因为这么点事就把目标改了,那还行?
刘民和秀萍轮番地说,轮番地劝。劝了半天,王留栓只是勾着头,一声不吭。好不容易把头抬起来了,他说,老板,我真不干了。
见王留栓一点盐酱不进,还越说越上样了似的,秀萍看了一眼刘民,泄气地说,那就招人吧。
刘民没有吱声。
细说起来,这些打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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