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 “你丫的尿床我还没抽你,还要工资?” 本来,王奔还想说点什么,但一看老板那两道浓眉像剑一样地立了起来,王奔就怕了。王奔知道老板的脾气不好,平时连街道的工作人员和居委会的老太太他都敢骂,再跟他讲理,说不定他真会抽你的。 一怕,王奔就认了。 王奔离开了餐馆。他拖着自己的行李走在街上。天已经很晚,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王奔还不知道自己该到哪儿去。 又想到那个女的那一声尖叫,想到老板那副嘴脸……王奔很气愤,也很委屈。他想哭。这时他感到脖子上痒痒的,像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他伸手一捏,竟是个小虫子。“操你个大爷的!”王奔恼怒地骂了一句,使劲一捏,手上的小虫子立刻被捏了个粉碎。 这时,有风吹过来,树叶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 王奔抬起头看天。没有月亮,也看不见星星。整个是一种阴阴的样子。 正是落雨的季节。
有 病
刘宝正躲在壁厨里哆嗦,被人抓鸡似的一把掏出来,站在地上,脸白得像个死人。接着,一泡尿便顺着裤腿子沥沥拉拉地下来了…… 事后,同伴们嘲笑刘宝胆子太小。几个做服务员的丫头抵着头地在一起嘀咕了半天,头一散,就哄地笑了。说,“刘宝真好玩!” 秋子听说之后,哈哈大笑,“真他妈嫩!”秋子说,“你丫的卵子是不是叫老鼠给咬了去了?” 刘宝满脸通红地争辩,说,“要是啥都没有,你光有个卵子有什么用?” 同伴们笑了。觉得刘宝的话有一点道理。可是秋子一想,还是有点不对劲儿。就说,“哎,你丫不是啥都有吗?你还怕个逑哇!” 刘宝被秋子问住了。他挠着头皮,一时想不出应对的话来。 秋子是隔壁餐馆的厨师。他十五六岁就跑出来打工,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混了七八年。现在,秋子说起话来常常带着本地人的口吻,不是“你丫你丫的”,就是一句话带出一个“你知道吗”。秋子现在的老板是城里人。城里人开餐馆,各方面有许多便利与优越。作为手下的伙计,虽说同是外地人,秋子在刘宝们面前却处处都显得牛气些。 每天没事的时候,两家餐馆的伙计就凑到门前,说说笑笑,听秋子山吹海聊。 这功夫,秋子像往常一样地坐在三轮车上,嘴上叨着烟卷,悠悠荡荡地翘着二郎腿。调笑了一通刘宝之后,秋子说,“操,哥们儿进去过多少次了,也没像刘宝这么熊过。” 接着,秋子就对坐在台阶上的几个伙计讲自己被抓进去的经历。秋子越是把自己说得神乎其神,刘宝就越是觉得在贬低自己。听着听着,刘宝就烦了,说秋子“净呲牛x。” “听你这么一吹,好像警察都怕你似的。”刘宝说,“快拉倒吧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整不死你!” 刘宝的话很难听,一下冲了秋子的肺管。接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攻击。到最后竟差一点打起来。 “算啦算啦,你们还是老乡呢。”一个伙计劝着刘宝。 “鸡巴那个老乡。”刘宝忿忿地说。 刘宝刚到这个城市里来的时候,就是被几个老乡给害惨的。那时,他一个人挟裹在潮水般的人流中拥出车站。面对广场上的喧嚣与陌生,从没出过远门的刘宝感到有些无所事从。这时,刘宝想起在车上一个民工说过,离车站不远有个劳务市场,要想找活,就得先去那里。几经周折,刘宝才打听到那个地方。 果然,那里这一堆,那一伙的,男男女女,全是一些找活儿的外地人。刘宝刚来到人群里,就有几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走过来,问刘宝是不是想找活儿。刘宝点点头。那几个人告诉刘宝,说这里是非法的劳务市场,有好多便衣在这里盯着,谁顾人就罚谁。他们叫刘宝跟他们走。这时,刘宝已经在那几个人的说话中听出了家乡口音,想不到一到这里就碰上了老乡。 刘宝高兴地跟着那几个人走去。一路上,几个老乡问这问那,刘宝一一作了回答。他们来到一条很站胡同里,那几个人就一下子把刘宝围住了。他们叫刘宝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开始,刘宝还以为这几个老乡是跟开玩笑呢。他说,“别闹啦,你们不是说帮我找个活儿吗?”那几个人一笑,“帮你找活儿?我们还没找到活儿呢,我们现在是想找点吃的,你快点把钱拿出来吧!”刘宝还想抵赖,那几个人的脸就变了,问他,“你丫是想找活儿,还是想找死?” 刘宝害怕了。他把外衣口袋里那几十块钱,都零零碎碎地给了那几个人。要不是在裤头里还缝着一百块钱,在后来那一段找不到活儿的日子,他还不知道有多惨呢。当时刘宝都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做为老乡,那几个人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后来在这个城市里呆久了,刘宝才知道,在一个人人都争着吃饭的地方,许多时候,老乡的观念其实早就淡漠得一文不值了。 后来,刘宝终于找到了工作。 这是一个外地女人开的餐厅。像许多初来打工的人一样,刘宝在餐厅里只能先做个杂工。杂工干活多,挣钱少,但管吃管住,这对于多日流落街头的刘宝来说,他已经挺知足了。工作的时候,刘宝能吃苦,也积极,老板挺喜欢。 可有一天,刘宝却突然不见了。老板和伙计都以为刘宝开了小差儿。人们差不多把刘宝这个人给忘了。有一天,刘宝却突然又回来了。几天不见,刘宝又黑又瘦,看上去像个猴子。一问,才知道他被民警遣送回了老家。 其实,这样的事并不奇怪。这么大一座城市,那么多外地人员,每天收容个千八百的也算正常。许多打工的外地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隔壁的秋子,前几天半夜的时候在马路上瞎逛,还被收进过一次呢,是他们老板听说后才把他弄了出来。所以伙计们只把这件事当成了一种笑谈。开始还嘻嘻哈哈地问这问那,几天不过,也就没人提起了。 刘宝的生活也渐渐恢复正常。 这天半夜,别的伙计都睡了,刘宝还扒在餐厅的桌子上洋洋得意: 爹,娘: 你们好。我离家以后,第二天就回到了以前的饭店。我以为老板不要我了呢,没想到老板对我那么好。我那天是去药店给娘卖药时出了事的,老板见我没有回去,以为我是自己偷着跑了,老板说当时她还骂我,说河南人咋还真这么坏呀,刚拿到工钱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呢?我一回来,听说我是被遣送回老家去了,老板就把那些天顶替我的人打发了,让我接着干。在这里都说东北人厉害,太凶。可我觉得这个老板挺好,讲意气,够意思。我一定给人家好好干。 娘吃了那药,胃疼病好点了吧?要按说明接着吃,吃净了,我会邮回去。弟弟和小妹的学费,让爹先跟村里人借上。我开了工钱,就马上邮回去。千万让弟弟接着念书,别让他上这来。他太小,不够岁数,谁也不敢顾,这里抓得太严。 别不多说,我在这里工作顺利,一切都好!
刘宝打好了信的草稿。正要认真抄写,这时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他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当时,刘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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