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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路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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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打搅,事实上,几乎每次耿锵看树的时候都会被老婆这样那样的事打搅。他终于耐不住了。 那边没有动静,似乎被耿锵的异样震住了。他耿锵是什么?他耿锵是从不跟老婆脸红的,是个只拿大主意不顾小细节的好男人啊。 半晌,那边的声音从耿锵背后响起,很近,气息已经挨近耿锵。 耿锵觉得脖子热热的,还带着响声。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嫌我肥,嫌我丑,嫌我老?” 不出耿锵所料,女人快到40的时候,蚂蚁也变成了大象。这就是耿锵平时不爱跟老婆争论的原因。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没有争论,是因为逃避,逃避就说明忍耐,忍耐就总会有爆发的一天,像厨房里的高压锅,在沸点的时候,还不断加热,里边干了,就爆炸出来了。耿锵就是那只嘶嘶嘶响出信号的高压锅。 “你要不肥你犯得着那么折腾?” “我折腾?啊,你,你倒是说说看,我,折腾,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看着好,看着顺眼?是啊,哈,反正,你横竖看,看我不顺眼,我他妈,他妈,折腾干嘛?”因为消耗太多氧气,老婆说话已经失去流利。 耿锵不吭声。女人像一头牛,红着眼,红布掀开了,就要用角乱撞。 老婆一直在为耿锵那两句石破天惊的话闹着,闹着就逐渐调整了体力。 呼吸正常了。 耿锵走到厨房看那煲冬瓜排骨汤,这是他们耿家的例汤——高压锅压冬瓜排骨汤。 “耿锵,你可是从来只说我有点胖,从没有说我肥的啊!” 喝汤的时候,蔡晴平静地看着耿锵说。 耿锵嚼着一根软骨,用汤勺在清清的汤里舀过来舀过去。 在耿锵和蔡晴共同的老家里,胖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人的,肥却是用来形容动物的,譬如猪这类的动物。 耿锵几乎忘记了,因为在广州这个城市的语言里,肥胖是从不分家的,人也是肥,猪也是肥。 “好了,好了,别咬文嚼字了。要算起来,你这锅汤也不能说煲,只能说是煮,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人煲汤,那是要把砂锅放在慢火上熬上四五小时的,你这半小时的汤,那也能叫煲?” “你……” 看到老婆气结,一头大象眼看又要窜到饭厅里来了。耿锵立即禁声,息事宁人地把汤喝得响响的,欢欢的。 耿锵知道,他老婆最喜欢看到他这副样子,能把煮得很粗糙的近乎难吃的菜吃成了龙肉。 广州有什么好?每逢耿锵反问那些羡慕他在广州的老家人时,他们最起码都会说——吃在广州啊。当然并不是指在广州吃他老婆烧的菜,是广州那些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那么旺的酒楼食肆的菜。想到菜,耿锵还想对他老婆举例说,除了煲汤和煮汤的区别以外,广州的“一碟菜”和“一条菜”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意思,前者是饭桌上能搛起来吃的菜,后者是躺在床上用来吃的女人。 当然耿锵没有举后面的这个例子。凡是涉及女人的话题,在快四十岁的女人面前都最好扮无知。 实习老婆 乐宜很快当上了一个实习老婆。 下班后就回家买菜,从菜场隔几天拎一束百合,约摸着花开了,耿锵就过来喝汤了。乐宜每次都给耿锵煲不同的汤喝,虽然不同,她照样不忘记在每种汤里放下一把薏米。 耿锵说,吃爱吃的菜,做爱做的事。 每周几乎是一个固定的时间,下了班,他们都在重复着这些吃菜、做爱的事情。“小妇人”,耿锵经常这样唤她,乐宜听了蛮得意的,她甚至觉得耿锵已经完全不可以离开她了,是啊,他有什么理由离开她呢?她管住了他的胃,也管住了他的心。 那么自己呢? 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离开耿锵呢?耿锵也问过她。她真的没有想过,她是那种对自己没有长远打算的女人,她实在缺乏对未来想象的能力,她在多宝路住了25年也没想到自己会离开多宝路并且成为一个别人的男人的女人,成为电视剧里有一阵经常演的角色,刚开始遭人唾弃,后来逐渐接受,最后带着同情,无可厚非却无能为力,现在干脆就不再讨论这个伦理问题了,菜照吃,爱照做。城市这么宽,为他们两个开了一扇窗一扇门,只要还愿住下去就住下去,哪天想起要退房了,就搬开。不像多宝路,出出入入背靠背,多一人少一人总是誓不两立般。 “到时再说。”乐宜淡淡地回答耿锵的问题,就好象一个房东问一个住客要住多久,住客没底地敷衍着。她看得出来,耿锵很喜欢她这样敷衍,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当然是过得一时算一时,难得女人浅淡。 总之是住不久的。 乐宜一个人在商场逛。 二楼是男装部,这是乐宜从不光顾的一层,这一天在电梯的拐角处人特别拥挤,好象是一个名牌在促销。乐宜经过的时候瞄了一眼,正准备要走开,一个女人拿着两件衬衣拉了乐宜一下,问她,唉,小姐帮我参考一下,这两种颜色哪种好看?乐宜停住了,女人跟自己差不多年轻,拿着一件蓝灰色一件墨绿色,有些惆怅地在乐宜面前扬起来。乐宜指了指墨绿色,说,这件好,那件像做保险的穿的。女人醍醐灌顶般笑了,有个小酒窝,很甜蜜地向乐宜道谢。 离开那个女人,乐宜就鬼使神差地逛起了男装部,并且鬼使神差地为耿锵买了一件冰丝的T恤,宝蓝色的。付款后,服务小姐给她装盒子的时候,积极地告诉她,放进洗衣机洗的时候,一定要用洗衣袋装起来。为什么?这样就不会被你的那些文胸扣之类的东西钩出丝啊。乐宜心里笑一笑。脸上照样平淡地向小姐道谢,然后拎着盒子上三楼女装部,琳琅满目简直跟男装形成强烈对比。乐宜没有了试衣服的心思,站在一个被脱光了衣服的假模特面前,高高的胸脯,细细的腰,滑得发亮的“皮肤”,让她产生一种想伸手抚摩的冲动。接着她的身体就有了一种被抚摩的感觉,一双细心的手钻进了她的皮肤上。 商场放着轻柔的BLUES,香水已经到了尾声,乐宜有逃离的迫切,逃到另外一种肌肤里边去,逃到另外一种温度里边去。 薏米在汤里翻腾,白色的没有止境地翻滚着,然后使劲地要沉到底,沉到看不到空气,看不到水分的底部。 “小姐,要看MODLE刚才穿的衣服?” 差点窒息的薏米,被一个大勺子打捞了上来。 模特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穿上了一套新的衣服,胸脯顶得高高的地方别着一朵小黑缎花,张大了嘴巴对乐宜笑。 离开了商场。给耿锵发了个短信,她希望他来陪她,在这个他应该陪老婆的周末,她不识相地要他离开她来陪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想他了。乐宜从来不干这些犯规的事情,这两年多来,乐宜和耿锵心照不宣地遵守着这样的规则,节假日互不联系,电话和短信都不可以。 当然,乐宜的短信是发向了宇宙。 当香水已经荡然无存的时候,乐宜重新给自己喷了一点三宅一生,换了另外一套衣服。她给妈子打了个电话,妈子拿起终年摆在五斗柜上的电话,接电话前总是先长长叹一口气,扯扯衣角。这些,乐宜几乎在等待电话被妈子拿起的时间里都能想象得到。 约妈子出外面吃饭却是头一回。妈子说今天自己眼皮跳了一下,就知道有牙祭可打了。乐宜听到电话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定是妈子的香云纱碰到电话线了。 妈子说到东山酒家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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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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