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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路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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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至死不渝,起码也是至情至性的。 面试的时候,耿锵就问陈乐宜,如果公司要你三年内不生小孩,你会怎么回应? 陈乐宜安静地坐在耿锵的面前,两手放在膝盖上,脸上什么回应也没有。开口说,我根本不打算生小孩,没什么可考虑的。 耿锵看着对面这个小个女人,大概不到一米五五的样子,骨架小小,脸小小,哪都小小的,当然,胸脯也是小小的。像一粒薄荷糖,“细细粒,容易吃”。耿锵想到这里的时候,并不是说他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她的胸脯上,耿锵是个很注意形象的男人,他知道不少人公司招人就是想趁机揩油,听说有一间外地驻广州公司就因为这样吃了官司,公司压根就不需要招人,还到人才交流中心把那些女大学生、研究生勾引了进办公室,东看西摸,最后一个也没招。这些,对于耿锵来说,都是些极其低级的错误,他耿锵才不会去犯傻贪这些小便宜。不过,眼前的这个叫陈乐宜的小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有些特别,心的某个尖尖的地方好象被人刮鼻子似地顽皮地刮了一下,有点酸酸麻麻的感觉。还有就是,这个女人一副浅淡的眉目,浅淡的表情,总是把耿锵的眼睛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地长久地放在上面,很舒服,真的很舒服,就像一双走倦了的脚放进了一对柔软宽松的鞋子里,有边有沿却好象又没有。 耿锵在决定录用乐宜的时候,就好象决定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似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求贤若渴的需要,但是,他打算把乐宜放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秘书位置上,一想到这里,耿锵就有些激动,好象刚从花木市场买回一株阴生植物搁在那一样,给这个朝九晚五的公司生活带来些清新的绿色。这不是四十岁的男人应有的表现,耿锵按捺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被一个同行抢走自己的商业秘密一样,捂得滴水不漏,他在这方面很有一套。 耿锵送乐宜出门口,握了个手,觉得这个小个女人,真的是小,站在他旁边,还不到他的肩膀。“细细粒,容易吃”,耿锵心里又一次响起了这句粤语广告词,在他心里也是压韵地用蹩脚的粤语念了出来。 终于有一天,耿锵在乐宜的沙发上,没错,就是现在乐宜坐着的这个位置上,嚼着乐宜从沙煲里捞出的汤和薏米,耿锵才知道,薏米原来也是“细细粒,容易吃”的。 那是一个加班完的夜晚。 耿锵当然是要送乐宜回家的啦,那么晚;耿锵当然是要把乐宜送上楼的啦,那么熟;耿锵当然要进门喝刚才在车上聊到的百合薏米汤的啦,那么好;耿锵当然是要抱抱乐宜的身体的啦,那么小;耿锵当然是要亲吻乐宜的唇的啦,那么想;耿锵当然是要和乐宜睡在床上的啦,那么爱。都做了。照耿锵后来的说法就是,顺便都做了。 耿锵冲破了乐宜的生活,将乐宜逼到了一个潮湿的胡同里,乐宜当时就有一种熟悉的绝望,兜兜转转,乐宜又回到了那个青石板的小巷里,逼仄的,黑暗的。原来,多宝路以及多宝路的岁月,真的是随着乐宜的那一个回眸被刻成了一枚“田”字型的玉佩,贴身挂在了她的皮肤里,在挤压和揉搓之下,硌得她一边疼痛一边欢愉。 疼痛和欢愉对于乐宜的表达,还是像她的五官一样浅淡,耿锵就趴在她青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变化。这个女人,也许真的是任何的开端和结局都不能影响到她,她品味生活是她自己的品味,她咀嚼痛苦也是她自己的咀嚼。但是,耿锵在结束的那一刻,很明显就感到那一股热的流淌,是她的身体无论如何也难以隐瞒的信号。红色的信号,在十字路口被指代为禁止,在香港台的电视里挂在屏幕右上方表示暴雨警告,在世界杯的裁判手里是罚出局的告示,而在这里却是一种幸福的表述。 “乐宜,出去要带眼识人,不好轻易上那些麻笠佬的当啊。” 不知道耿锵算不算是妈子说的那种“麻笠佬”呢?实际上乐宜压根不敢把耿锵带到多宝路去,她很清楚上了耿锵的床就等于上了他的当,这个当她是甘心上的,因为她让自己被耿锵逼到那条潮湿逼仄的小巷里的时候,薏米在锅里,咧开了嘴巴,她的心里,也同样咧开了嘴巴。 “妈子,我在外边过得很开心,有空回去喝你的汤……我自己?有啊,天天都有煲汤,有啊,有放薏米啊……妈子,我要收线了……” 乐宜的电话刚一放下,她的情人就把她带到了快乐的浪尖,她都怀疑,妈子刚才跟自己通话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耿锵在她身上急切的声音。 乐宜从喘气的声音里,隐约听到了一阵阵青石板的哒哒哒的声音,节奏的快感,带来了双重的快乐,她要相信那就是快乐,她的快乐,跟多宝路的快乐。 运动就在家门口 耿锵下班回到天河公园旁边的家。一掀开窗帘,满眼的绿树,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但树毕竟是树,只要长在那了,天再黑,也改变不了给耿锵那种绿色的感觉。只要耿锵从公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掀开窗帘,看树,再晚也要看,就算晚到树和夜色已经分不清楚了,耿锵还是能把自己想象成在绿色的包围底下,就像回到了童年时候在河北的农村的山坡上。这就是耿锵为什么要买下这套房子的原因。买的时候,这房子正在热卖中,说什么都不打折,但是耿锵咬牙就把它买下了,而且还不偏不倚的是九楼。多一层少一层都不干,为什么?就因为九楼的阳台正好伸手可以摸到公园里的一棵相思树的树顶。为此,耿锵老婆还跟耿锵发过脾气,耿锵涎着脸跟他老婆说,除了这件事听他的以后什么事都依她。耿锵老婆拗不过,还是咕哝地说了一句,这树有一天肯定会长得超过我们家阳台的,难道你就跟着这树一层层往上搬不成?耿锵认真地说,它真要噌上去我就掐断它。搬进去后耿锵总是没事就探出手去摸那相思树顶。 一年过去,相思树果然就长了上去,耿锵掐也掐不住。后来耿锵就无奈地每天掀开卧室窗帘看树了。 耿锵是透过公园里的那些树叶缝隙间看到他老婆的,看到他老婆吭哧吭哧地从这个缝隙跑到那个缝隙,九楼的高度看下去人就小了一匹,他老婆像是卡通片里的那个肥胖的被捉弄的厨娘一样。耿锵张口叫了一声——蔡晴! 楼下的那个女人当然听不到有人叫她,更想不到有一双眼睛就在楼上透过树叶追着他看。她正在积极地实行——运动就在家门口!进入夏天以来,因为大量的上一季的衣服已经撑不下了,所以迫不得已每天下班回来后,锅里放了米就到楼下天河公园跑步运动减肥。 天河公园旁边的家。这在他们公司的同事经常拿来作为榜样的口号,好象耿锵来广州,整个就成为了一句广告。是啊,这个城市,几乎每走一步都是听不出籍贯的普通话,而这些操着普通话在这个城市的肚皮上自由穿行的人,高矮胖瘦,自己肚皮里的故事也只有自己知道了,这里的人从不会去问你的肚皮里的事情的。 耿锵看着自己的老婆躺在卧室的地毯上,一上一下地做着仰卧起坐,肚子上的赘肉一收一缩。减肥就好象在广州挣钱一样,瘦了胖,胖了瘦,钱挣了花,花了挣,又更象人呼吸的动作,呼了吸,吸了呼,是比任何事物都要快速的新陈代谢。 嘶嘶嘶,嘶嘶嘶…… 这是耿锵熟悉的声音,高压锅在厨房孤单地喷出气来引起人的关注。这声音在耿锵听来并没有一些家居的温暖,反倒带来了一些烦躁。 “去,看看,我,煲了冬瓜排骨汤……”老婆气喘嘘嘘地说,还没有完成的仰卧起坐使她满脸涨红,像老家冬天里的冻柿子,扁扁,圆圆,红红。 “哎呀,够了,做不做都是一个样,肥死拉倒。”耿锵很不耐烦有人在他看树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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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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