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凌:《西南政法:风雨五十年》,《南方周末》,2003年11月27日法治版。]: 同毗邻的两所省重点中学相比,我的休中简陋、残破得不宜成为中学。但那确确实实是我的中学。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曾经把一段青春留在了那里。我的中学之所以无愧于中学之名,是因为她保有一种进取、博爱和平等的精神。我曾经在这样一种精神氛围中学习和生活,在其中成长,了解世界,认识自己。
(四)
但是,唉。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休中当年的选址考虑到它是徽州六县的地理中心,交通便利,环境优雅。怎么说呢,辛亥以降,缙绅阶层解体,官僚士子退隐不再回到农村;相反,乡村的人却一天天地“城市化”。因为历史的原因,当年选址环境优雅的考虑,今天竟然使休中成了安徽省唯一的一所在城乡结合部的省重点中学。体制的原因,环境的原因,领导的原因,种种不和与积怨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现在我似乎越来越不认识休中的模样了:我们图书馆里大概有几年没有换新书了。我们的老师住的还是不带卫生间的房子。我们的高分考生一年比一年少,从清华北大的常客到现在的多少年才上一个。我们的孩子一个个夜间翻越门墙出去“红警”。我们的好老师一个个头也不回地离开休中,去了大城市,去了相隔不远的市区屯溪——他们真的对休中没有感情了么?不,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心已碎。就像辽宁足球队的那拨辽小虎,他们是多么珍爱辽宁队那个集体,那里却没有他们的位置,不得不一个个选择了出走和漂泊,甚至流浪。或许,老师们一遍一遍地飞走,是为了又一遍一遍地飞回来?但愿,但愿。 但,面对现实,我不敢乐观。我不知道休中这十年来的主政者们都干了些什么?我真想对他们吼一声:醒醒阿,愚昧的人阿!你更应该看到是你身上的“校”字,而不是那个“长”!你醒醒阿,醒醒!长此以往,校将不校!你,我,我们大家都要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冷静下来,细细想来,区区小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唉。心底深处其实一直有一个心愿,真想暑期时候回母校去义务教几个月的书,我不会跟他们讲“高考胜经”。我只会带他们读《论语》,带他们走近徽州历史的深处――― 但愿,今天的不幸是明天奋起的基石。但愿。
(五)
九十年了,这里迎来送往了一代代的徽州子弟。在这个园子里,他们学会为人的道理,他们种下为科学献身的种子,他们埋下为国家民族贡献青春的信念。 九十年了,美丽的少女,也成了面向夕阳的老太婆。九十年的时代巨变,个人的命运波迁在其中又算得了什么?沧海一粟罢了。然而,这里走出的子弟,始终未敢忘怀的是当日他们步入校门时候看见的两个大字:诚毅。
记得当日在49年休中校友查秉枢教授家中,言及母校九十年来的风风雨雨。查教授跟我们说起当年的亥山、当年的万安。老人有些激动。后来我告诉他这次“神舟”五号上天,其中一位幕后英雄,一位女设计师是我们休中的校友,她的名字叫余青霓。老人翻开校友录:余青霓,安徽省休宁中学1987届。 我清楚地看到:老人的眼中,闪着泪花。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