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盛开的时候天最热。暑热当头，我们由衷恋那水的清凉和宏阔，喜爱苇蒲深深错织里的碧荷红花。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迎合有心思的读书人，固然清新、隽永而耐人寻味，但我们这一刻不情愿为书所困，不羁之心欲伸开翅膀，飞到遥远的西子湖畔和白洋淀，去看湖光山色和野树深苇里的荷叶荷花，面对着荷花讨一份自然的清爽和清凉。怀抱了这样的心情，我的第一选择，毋庸置疑就是那冀中大平原上的白洋淀了——三百公里开外烟波浩渺的白洋淀，曾连接大清河，上通九河、保定，下达天津。这里广袤接天的芦苇荡与荷花淀，深苇与密荷，真正是辽阔水域中的主人而非人工的陪衬与装点。四方游湖客于水路窈窕中怀着敬畏和庄重，欣赏和探看荷花，缤纷的荷花盛开了有隐有藏，你看不透也看不够，它完全不同于所谓城市山林里人工荷花的匠气、小气和脂粉气。

　　看花还需要如此拿捏摆架子，故作庄严？不到白洋淀，我不会油然生出对碧荷接天的膜拜和小心。惯常我们生活在精巧与精致刻意的包装与点缀里，非真正进入大自然，不可能抖落这一层世俗的茧壳和硬皮。正因为有过白洋淀看荷的心得和感悟而意犹未尽，我这次重来，便特意错开7月荷花节开幕的热闹，提前在6月中旬，冀中还是收麦时节入淀。“白洋淀文化苑”和“荷花大观园”，是这里最有特色的两大景区，料不到两千亩水域之广的荷花大观园，里面“民俗村”的门前，就挨着我心仪已久的“孙犁纪念馆”。我静静欣赏着“荷花文化大事记”，又细看作家早年的作品《采蒲台》、《芦花荡——白洋淀纪事之一》、《荷花淀——白洋淀纪事之二》，和暮年随性写作的《秀露集》、《澹定集》、《陋巷集》等等，这些不同时代和年份，不同版式和装帧的小本书，一色的朴素天然而清新可人，就像门前水面上“万绿丛中一点红”新开的荷花。白洋淀和保定一衣带水，保定有古莲池和“直隶总督衙门”，蒋介石、何应钦、蒋光鼐等在此上军官学校又东渡日本，毛泽东和蔡和森、罗章龙等人曾在这里做赴法勤工俭学预备。这里产生过《红旗谱》、《野火春风斗古城》和大画家赵望云、梁黄胄……孙犁在保定上初中时爱上了读书写作，抗战前后，在白洋淀沾了芦苇和荷花的清新与真气而初有文名。回顾他的一生，他和同时代的作家颇不一样：上世纪50年代《白洋淀纪事》才出版不久他就病倒了，养病十年，“文革”又十年，正是人生大好时光，整整二十年却未动笔墨，倒是晚年自由自在写随笔书跋卓然成家！

　　孙犁是在延安《解放日报》的副刊发表文章而扬名解放区文坛的，1949年以后到天津编报纸，二十年无奈辍笔，不幸而有幸，使其避免了同是文人而共患时代病的尴尬。老年孙犁，以独立精神奖掖新人，自由写作，兀然成家。他的纪念馆位于荷花大观园的西向一隅，临水面荷，有亭有碑，有“大道低回”自书的木坊，接着巍然一尊汉白玉坐像，高大不让上海杭州两地建立的鲁迅先生的雕像。白洋淀的乡亲，认定是孙犁开创了“荷花淀派”一脉的文学流派，尊其为“大师”理所当然。在其纪念馆里徘徊复徘徊，我默默比较他同时代的作家，别人就不说了，已故的汪曾祺，健在的黄裳呢？于是觉得文人扬名，也真像快人快语的曹聚仁说的，有命运造化操持，身不由己。

　　岸柳绿杨之下，环水而人工种植在大堤上的月季花，头一茬的花瓣都开老了，蜀葵端午花向上拔节正红，围堤斜坡上野牵牛和狗秧花皆喇叭状却不同颜色，含着露水开得正巧，还有狗尾巴草吐穗与商陆纷纷抽花。我把古人的句子移过来看文坛和文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白洋淀的野荷，荷乱丛起如乱云，农历五月暑热未大，绿荷多红箭紫芽，偶有荷花，开得零星而极显分明。清早五时才过，红日杲杲出连片芦苇荡上，岚烟轻笼里，大鸨与凫雁鸿鹄般忽然高起又翩翩远翔，令人追望出神。

　　是啊！浩浩白洋淀，绿苇红荷固自成天然图画，但没有孙犁的点睛妙笔，荷花缤纷，则似乎缺少深韵；没有民族抗日战争，未经血与火大场面大原则的选择和洗礼，孙犁笔下的荷花与苇蒲就没有灵魂。花与人，人与文，在满目的绿苇红荷交织中折射的道理深深。

　　何频：现居河南，专栏作家，曾著有读书随笔和书话合集，《羞人的藏书票》、《鲜活的书话》、《只有梅花是知己》等。2008年出版《看草》，获当年“中国最美的图书奖”。

(本文来源：北京晚报 )

白洋淀民间故事——荷花淀传奇

白洋淀九十九个淀泊异彩纷呈，各有千秋，荷花淀便是其中一个美丽的淀泊。很久很久以前，荷花淀里并没有荷花，那么它的荷花是怎么来的呢？     传说，天上瑶池里有一位姑娘名叫荷妹，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一个丫环。荷妹看到七仙女、织女等姐妹到了人间，与凡人结成夫妻后很幸福，不觉生了思凡之心。一日，王母娘娘正在熟睡，她便趁机下凡来到了白洋淀。她站在水淀边尽情游览，不觉天色甚晚。正要转身，忽听远处传来一阵芦笛声。随着笛声，一只渔船驶到了她面前。船上，一位英俊后生拱手称道：“这位大姐站立岸边多时，久久不肯离去，是想渡河吗？”还没等荷妹回答，后生接着又说：“我乃渔家后生，终年在水上靠打鱼为生，今日天色已晚，正要回家，大姐如不嫌弃就请上船吧。”荷妹也不推辞，跨步上了船。途中，双方互叙身世，不知不觉便产生了爱慕之情。回到家中，后生与荷妹拜见月下老人，从此订下终身。           话说王母娘娘一觉醒来，发现不见了荷妹，便吩咐众仙四处寻找，均无踪影。后经王母娘娘掐指一算，才知荷妹已到凡间，并与后生结下姻缘。顿时，王母娘娘大为恼火，立刻率天兵天将下凡缉拿荷妹。     数日后，后生与荷妹正要举行婚礼，忽见西北天空乌云翻滚，狂风大作，王母娘娘凌空怒斥道：“大胆荷妹，竟敢私自下界嫁于凡人，坏我天规，犯我天条，快快与我速回天宫……。”荷妹慌忙跪下哀求道：“奴儿早已厌烦了天上的生活，向往红尘，愿脱离仙境，与后生终身为伴，饱尝人间烟火。”王母娘娘怒斥道：“天上、人间本是两个境界，岂能混为一谈。”荷妹反驳道：“七仙女、织女等姐妹早已来到人间，与凡人结为伉俪，你都奈何不了，为什么就我不行？你这样做是天理不公，何况我是你的一个仆人。”王母娘娘气得满脸通红，大声训斥道：“大胆叛逆，竟敢顶撞。众家神将，速将荷妹拿下，带回天廷治罪。”荷妹自知斗不过众天神，灵机一动，忙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交给后生，说：“这是一包莲子，我走后你把它撒入水中，来年荷花盛开之时，我便可踏着灵光再次来到你的身边。切记！切记！。”刚刚说完，就被众天神捉回了天廷。          荷妹被带走后，后生就依照荷妹的嘱咐，将莲子一粒一粒地撒入水中。从此，便坐在岸边，天天等，夜夜盼，期待着荷妹早日来到自己的身边。     来年夏秋之交，满淀荷花盛开，争奇斗艳。早已困倦的后生听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睁眼一看，见是日夜思念的亲人来到了面前。后生高兴地站了起来，挽起荷妹刚要进屋，猛听凌空一声高喊：“叛逆荷妹，那里走！众天神听令，将后生、荷妹一同捉回天庭，分别打入死牢。”刹时，就见雷神双锤一击，天空立刻出现一团火珠。顷刻之间，后生的小屋便被烧得荡然无存。与此同时，一员神将手持长矛直刺后生。荷妹见状大惊，忙把后生推入水中，又将裙带撕成碎片扔入水中，立刻变成一片片荷叶，为后生遮凶挡险。不料，后生还是被长矛刺中，沉入了河底。荷妹见后生已遭身亡，痛不欲声，心想：逆来顺受不如以死抗争。主意打定，便要和王母娘娘拼个鱼死网破。她刚要……，忽听远处传来唤声：“徒儿，休得无礼。”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观音菩萨驾到。观音菩萨来至荷妹面前说：“徒儿，你和后生确有缘份，怎奈缘期不到。如今一个在水下一个在水上，只能每年夏秋交替之际才能见上一面，百年之后方可成为眷属。徒儿意下如何？”荷妹双手合十，对观音菩萨言道：“孩儿愿耐心等待。”观音菩萨说：“既然你心意已决，就让我成全了你们吧。”从那以后，每逢夏末初秋时节，荷花淀里便是：碧水粼波荡秋韵，蛙鼓阵阵伴荷君，北地西湖仙境域，留得芬芳对酒吟。万从荷花中，独有一株红白相依的并蒂莲最引人注目。     荷花淀也由此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