谴责药家鑫的舆论强度不是被自身抬高的,而是在抗辩那些同情乃至支持药家鑫的舆论中实现的。最早的舆论相激发生在央视报道后。CCTV的《新闻1+1》栏目被批报道不平衡,以药家鑫的哭诉为主,慨叹他的青春人生。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李玫瑾教授则在节目中从“成长历程”分析杀人动机,这与药家鑫最初交代“怕撞到农村人,特别难缠”的动机相逆。
央视的不平衡报道和李玫瑾的偏向式阐释迅速成为靶子,反击和辩解的声音混战在一起,表面上争的是专业操守问题,实质上争的是人性美丑。等到同门师妹李颖力挺药家鑫,在博客上说“我要是他,我也捅……怎么没想着受害人当时不要脸来着,记车牌?”,就将此前一直在发酵的舆论之争导向白热化,同时,更将药家鑫沉沦、张妙被杀的原因引向社会弊病与教育症结。舆论胶着于宏大命题,某些假设须谨慎求证。
声讨药家鑫的舆论,坚持人性恶的观点严厉抨击;护卫药家鑫的,则用人性弱点委婉回复。前者痛心于人性泯灭,痛陈人性失落,担忧人性极恶却得不到法律惩罚;而后者则被认为以人性为名义做幕后交易,搞出混淆视听的小动作。这就是人性现实,它并非所有人都认可的价值。忽略人性的学校教育、扭曲人性的社会关系,人性太容易被抛弃,这是比杀人更可怕的现实。
在张妙被杀一案中,人性不是空泛而是具体的。它是药家鑫连刺8刀时的疼痛,是她遗于世间的丈夫王辉和两岁小儿。也有主张宽容的议论,可在如此局促的人性现实前,人性很尴尬,它找不到救赎之道。药家鑫校友、同学和邻居联名签署请愿书,不作为证据呈送法庭以及王辉,请求给药一个生还机会。王辉坚辞不受,舆论激赏之,从而将维护人性与伸张正义等同起来。
统观药家鑫案的舆论反响,同样能见到反思和忏悔的匮乏。它们有可能被仇恨或敌视所遮蔽,也可能因为虚与委蛇而被掏空内容。如果仅仅以辩论的立场来看待药家鑫案,不去理解它指向的那些现实寓言,本来可信赖的东西或许一再错失成长机会。如此,人性萎缩而各种信仰不张,人到底是为人还是徒具人形的兽,只怕难以抗拒、难以分辨。这是最坏的情形,能够避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