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人。侯门有仁义,灵台多苦辛。不学腰如磬,徒使甑生尘。
在古人的心目中,作古诗是不忌讳模仿的,但一定要有创意,在语言风格上要有古人的韵味和气象。这两首诗既然题为“学阮公体”,那就更不必回避模仿,只要能得阮籍《咏怀》诗的格调和气韵即可,今从刘禹锡的这两首诗来看,即如实抒写了自身的情怀,又能深得阮籍诗体的气骨和神韵,那就是最大的成功。细视其中的“朔风悲老骥”、“昔贤多使气”诸句,犹能得阮公之遗意,更为难得。
在刘禹锡的五言中,《秋江早发》也是极为出色的一首,现引此诗的前半段为例:
轻阴引晓日,霞霁秋江明。草树含远思,襟怀有余清。凝睇万象起,朗吟孤愤平。渚鸿未矫翼,而我已遐征。
像这种诗句,脱尽近体格律之羁绊,都能得魏晋五言之大意,已不似中唐人所为,也是刘禹锡最为成功、也最为得意的五古之一。此外,如《秋晚题湖域驿池上亭》:“尘衣纷未解,幽思浩已盈”、《王左丞高侍郎之什命同作》:“白云难持寄,清韵投所希”、《和武中丞秋日寄怀简诸僚故》:“感时江海思,报国松筠心”等句,或如陶潜,或如谢灵运,或如左思,也都各具风调,犹有两晋五言之遗韵。
二、刘禹锡的七言古诗
七言古诗虽比五言古诗仅多二字,但在创作要求上各有不同,从胡震亨《唐音癸签》卷三可见元代杨仲弘对七古的创作要求是:“七言古诗要铺叙,要有开合,有风度,迢递险怪,雄俊铿锵,忌庸俗软腐。须是波澜开合,如江海之波,一波未平,一波复起。又如兵家之阵,方以为正,又复为奇;方以为奇,忽复是正。出入变化,不可纪极。”后来明、清人虽然对七古也提出过各种创作要求和评判标准,但基本原则仍与杨氏差不多,皆从此演绎而来,可视为对杨氏观点的一种深化、发展和补充。
如果用杨仲弘的这一标准和创作原则来加以衡量,那么在刘禹锡的七古诗中,像《平蔡州》三首、《武昌老人说笛歌》、《秋萤引》、《聚蚊谣》、《送鸿举游江南》、《观棋歌送还师西游》、《西山兰若试茶歌》等,都可算是比较有代表性的成功之作。兹先举《武昌老人说笛歌》一诗为例:
武昌老将七十余,手把庾令相问书。自言少小学吹笛,早事曹王曾赏激。往年镇戍到蕲州,楚山萧萧笛竹秋。当时买材恣搜索,典却身上乌貂裘。……如今老去语犹迟,音韵高低耳不知。气力已无心尚在,时时一曲梦中吹。
诗人以十分铿锵悦耳、刚劲有力而又流利畅达的语言,通过铺叙,塑造了一个经历坎坷、贫穷落拓而又艺才高超的老艺人形象,同样,在《秦娘歌》、《伤秦姝行》等七古诗中,刘禹锡也是以这种语言加以铺叙,写出了秦娘和秦姝这两个女艺人的坎坷经历和曲折人生。其写人如此,而写物也同样精彩出色,如《观棋歌送还师西游》中写对弈的一段:
前身后身付余习,百变千化无穷已。初疑磊落曙天星,次见搏击三秋兵。雁行布阵众未晓,虎穴得子人皆惊。行尽三湘不逢敌,终日饶人损机格。
诗中极写长沙东林师棋路的变化,初似满天曙星的磊落分明,忽又似沙场搏击的三秋兵将,忽又如雁行布阵,令人难窥其秘,直到“虎穴得子”,众方大惊。寥寥数语,却把东林师的棋艺描绘得活灵活现。诗句之变化,正写出棋艺之变化。宋人胡仔在《苕溪渔丛话·后集》卷十二说:“‘初疑磊落曙天星,次见搏击三秋兵。雁行布阵众未晓,虎穴得子人皆惊。’余尝爱此数语,能模写弈棋之趣。梦得必高于手谈也。”再如《西山兰若试茶歌》前半段对试茶的一种描写:
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嘴。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砌下金沙水。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悠扬喷鼻宿酲散,清峭彻骨烦襟开。阳崖阴岭各殊气,未若竹下莓苔地。
此诗为刘禹锡任苏州刺史时所作。题中所谓“西山”,是指洞庭西山,在今苏州境内,历来便以盛产茶叶闻名,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等书中均有记载。著名的碧螺春茶即产于此地。诗中极写西山茶叶之美,从摘下形状到沏泡后的颜色、香味,一一写到,极尽形容夸张之能事,真可谓色、香、味一应俱全。唐人写茶叶的诗不少,这也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首。
从《唐语林》、《唐诗纪事》等书的记载来看,刘禹锡对自己所作的《平蔡州》三首七古是比较满意的,宋魏泰《隐居诗话》则不以为然。平心而论,《平蔡州》固然常为诗家所选,刘禹锡也自鸣得意,但除了有着“诗史”的作用和好处以外,在句子的铿锵雄健、纵横变化、阴阳开合等方面,却未必见得有何特别高明之处。在刘禹锡的七古中可推为佳作,较之同时的韩愈、张籍诸家七古,则又似平平。
有趣的是,今人瞿蜕园在刘禹锡的七古中,却极力推重《秋萤引》一诗。全诗如下:
汉陵秦苑遥苍苍,陈根腐叶秋萤光。夜空寥寂金气净,千门九陌飞悠扬。纷纶晖映互明灭,金炉星喷灯花发。露华洗濯清风吹,攒昂不定招摇垂。高丽罘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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