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单单是靠吃米活着的

——《苏武传》《西西弗的神话》精段赏析

发表于《新课程报·语文导刊》2010年18期 

1、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别其官属常惠等，各置他所。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苏武传》）

【赏析】巴金老人曾说过：“人不单单是靠吃米活着的。”物质上的需求是次要的，重要的、富有的是一个人的精神，精神是人生的支柱，它决定着一个人的生存价值。孔子称赞过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贤哉，回也！”颜回身处逆境，仍然不改向道的乐趣。苏武于绝境之中，将毡毛和冰雪一起吞下充饥，掘取野鼠所储藏的野生果实来吃，无论是睡觉、起来都拿着汉朝给他的信物——符节，仍然不改其忠于大汉的志向。这段文字通过生动细致的描写刻画，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我们仿佛能望到苏武在冰天雪地中的身影。千百年来，让人唏嘘不已。前文写到面对卫律许以荣华富贵的招降，苏武做到了“富贵不能淫”；本段写到面对单于惨无人道的逼降，苏武做到了“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真正的大丈夫！由此联想到1940年初，杨靖宇烈士率领抗联战士与日军作战40多次，在日军的疯狂“围剿”下，抗联陷入困境，几乎弹尽粮绝，战士们只好以草根、树皮充饥，甚至将衣中棉絮掏出来吞咽。日军曾千方百计诱其投降，但杨靖宇坚定地表示：“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头颅不惜抛掉，热血可以喷洒，而忠贞不二的意志是不可动摇的。”与苏武牧羊的故事一样，何其壮也！正所谓：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穷愁十九年。渴饮雪,饿吞毡,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旄落志不变。历尽千般难,心如铁石坚。终教匈奴心胆战,拱服大汉威无边。

2、武曰：“武父子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常愿肝脑涂地。今得杀身自效，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亡所恨，愿勿复再言。”陵与武饮数日，复曰：“子卿壹听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欢，效死于前！”陵见其至诚，喟然叹曰：“嗟呼，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沾衿，与武决去。（《苏武传》）

【赏析】《苏武传》通过卫律招降而不应、单于逼降而不屈、李陵说降而不动三个典型片段，塑造了一个忠心赤胆、坚贞守节的爱国者苏武的光辉形象。李陵在劝说苏武时，先是动之以情，将心比心，推己及人，“陵始降时，忽忽如狂，自痛负汉”，“子卿不欲降，何以过陵？”试图打动苏武；后晓之以理，“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你还打算为谁守节呢？试图动摇其信念，然而苏武大义凛然，不为所动。耿耿忠心，日月可鉴。感恩于皇帝，愿肝脑涂地；意志之坚定，人神所共知。苏武不愧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定要逼迫我投降的话，那么就请让我死在你的面前。宁死不屈的苏武用这样的回答告诉了我们什么是赤胆忠心，什么是民族气节。苏武的故事永远是后世传唱不朽的经典，苏武的精神永远是后人学习铭记的楷模。这段文字通过对话、神态描写，运用了对比的写法，使得人物跃然纸上、栩栩如生。提醒注意的是在这里李陵并非完全是一个反面丑恶的形象，因为李陵投降匈奴实属无奈，投降匈奴后李陵的内心也是矛盾痛苦无奈的，而且良知未泯，不然不会说出“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的话，以至于“泣下沾衿”。

3、我们总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负。而西西弗告诉我们，最高的虔诚是否认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他也认为自己是幸福的。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他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荒漠。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矿砂惟有对西西弗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西西弗的神话》）

【赏析】这段文字出现在全文的最后，是全文的关键语段，闪烁着作者深邃的哲理思想之光芒。为什么作者加缪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呢？《西西弗的神话》被称为存在主义的封篇之作，它以优美如诗的语言，提出了与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幸福等问题息息相关的一个个命题。但我们在阅读理解这篇文章时还是有很大难度的。诸神惩罚西西弗，他们让西西弗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然后让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滚下山去。如此往复，永不止息。诸神认为，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劳动更能折磨一个人的了。加缪与诸神的不同在于，加缪认为，自我意识不仅是痛苦的根源，更能成为胜利的权柄。造成西西弗痛苦的清醒意识同时也造就了他的胜利。自我意识的本质其实就是自我超越，不仅超越自我，而且超越命运的悲剧。在加缪看来，工人们却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而西西弗“否认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不仅认识到了推巨石上山是无意义的，而且感受到了自己命运的悲剧性，并超越了无意义所带来的悲剧性，勇敢地创造了自己的生活。文中写到“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矿砂惟有对西西弗才形成一个世界”，意思是说在驱逐了诸神的安排、意识到自己的悲剧性命运之后，西西弗的命运就是属于他自己的了，他推巨石到山顶也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这还使西西弗感到快乐和充实。通过推巨石到山顶，西西弗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更是在创造自己的生活，他是真正的英雄，这正是作者加缪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