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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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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皱着一脸的不屑:“那么低档的酒谁喝呀,这不是有董酒吗?喝董酒。”说完,又吟诵了几句广告词:“不喝董酒不懂酒,喝了董酒回味酒……” 对这几句突然而来的话,我们先是一怔,接着便无疑是感受到了一种污辱。因为,那个胖得有点过份的家伙如果不是睁眼瞎的话,他是能够(至少也应该顾及一下)我们的桌上放的是什么酒! “懂你妈个×吧!”耗子在惊愕的瞠视中终于骂出声来,而且不顾徐丽在场,骂得很是粗俗。 徐丽毕竟是个女孩子,看到耗子骂起来,一个劲地对耗子眨着息事宁人的眼睛。 耗子却毫不在乎,他还在嘟哝:“妈的,上来脾气别说我一瓶子瘪了他!” 我一点都不怀疑耗子的能力,做知青的时候他曾练过一点花拳绣腿,能把一根六寸长的铁钉子顺着鼻子眼插进去,还能以手掌做刀状,把红砖砍为两截。不过那时候耗子从没有打过架。现在就不同了。耗子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且不说他自身的那点花拳绣腿到底如何,就是他不动手,一个电话打出去,谁敢保没有一些小哥们儿来替他给别人放血呢? “息怒,息怒。”我劝告耗子。 其实我也气愤。说实话,那张胖脸的确具有一种很强的可揍性,但是经验告诉我们,越是可揍性强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却越是揍不得。这一混蛋的辩证法网住了我们生活的各个角落,让你随时随地都不得不恪守一点所谓的隐忍之德。 好在海山却一语未语。 那时候,海山精神上的巅峰期刚刚过去。这从他的谈吐中可以感觉得出,也许是为最初的成功按捺不住一时的激动,抑或是为多年某种压抑的被突破而扬眉吐气?以前的海山,言谈举止总是给人一种这个世界是他的感觉。他不分场合地大声谈笑。他笑声开朗语调自信。每一番高谈阔论之后,都像是做了一场健身体操,整个人都显得比以往还要精神。现在的海山,他居然沉稳多了。尽管言谈还是那么乐观,但不再是那种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再把“商海历险”和“商海斗智”之类,作为与人见面的主要话题。如果不是我主动问起,他甚至很少再谈到他们生意上的事。 后来我明白:这种成熟很相似的东西是靠不住的,实际上海山的虚荣心仍然显而易见。比如,哪怕是面对眼前这类出于有意或无意的小小不恭,他也会把一副大款的派头表现得极为充分。当然,他没像耗子那样气急败坏反唇相讥。他一语不语地盯视着邻桌的方向,直看得眼睛眯起来,最后他居然笑了笑,便站起身来出去了。 当时,我还以为海山是不屑于理邻桌的茬儿,催我们的菜去了。谁想到,他是去了隔壁的副食商店,转回时,海山的手里悠悠荡荡地提着一瓶酒! 事后我们回忆。海山说,他以前以为那些比着赛撕钞票摔“人头马”的人都是潮种呢,现在才知道,那都是有一个逼人不过的前题。 一进来,海山满脸吊着一种有钱花不出去的痛苦,声音却明显地带有虚张声势:“他妈的,小地方就是不行,想买一瓶好酒都买不到。今儿个就凑和着喝吧!”说完,把酒往桌上一墩:“破茅台。”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在商品社会中,钱的确是一种壮阳的好东西。我觉得海山的这瓶酒买得真是煞渴!但还嫌不过瘾。我说:“这里不是有董酒吧?喝董酒就挺好嘛。”话是说给海山的,但我却不怀好意地看着耗子,其实我是在给耗子垫砖。耗子说:“不行不行,那么低档的酒谁喝呀……” 耗子毕竟是耗子。上学时就有个爱接下音的毛病,为此,记得我们的女班主任老师几次扬言要撕他的嘴。现在,他嘶哑嗓音,把刚才那个胖子的话摹拟得惟妙惟肖。连徐丽也忍不住笑了。 讽刺效果相当强烈。 当时,我清楚地看见邻桌的人,一下子呈现了各种不同的表情。胖子目光呆滞,似乎在凝视着一种虚无。提议喝二锅头的瘦子背对我们,转头看一眼又转过头去,想必他最明事情的起因,便伸出两手,鹞子摆翅般地暗示着什么。 也许是大小都是政府官员,不像耗子更不像那些故意找茬儿无事生非的地痞。官员自有官员的作派。别看在酒桌上精神得张牙舞爪,但往办公桌前一坐个个都粘糊得像块牛皮糖。没有那种骂祖宗也能不发火的精神,在中国你能做得了官吗?况且,眼前这几个官员面对的不是他的下属他们的百姓,而是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女孩无可非议。但她却往往把她所跟随的男人衬托得深不可测。 面对邻桌的知难而退,海山并没忘记圆满自己。他拿起那瓶二锅头,说现在又流行甲肝了知道么?以后吃饭店,必须先消毒。消毒最好的就是这六十度的二锅头了。说着,他已经把那瓶二锅头咕嘟嘟地注进一只碗里。 既呼就得应。尽管极其做作,我和耗子还是学着海山的样子,很别扭地把我们的餐具在酒碗里象征性地涮了一下。如此这般,在这场快意的恶作剧中,我们三人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现在,我们明知道邻桌有人不使好眼珠看着我们,而对那边我们就是不屑一顾!于是,尴尬的场面仍然属于他们。在一阵喑哑了似的沉默之后,我们才听到那边有人说话了: “今儿个星期几啦?” 上菜了。我们其乐融融。我们开始喝酒。谁知一杯酒喝下,海山便满脸皱成了一枚苦核桃。 “喝不动,天太热还是来啤的吧。”他说。 结果耗子便去找服务小姐,上美国“蓝带”,并趁机加了很高档的四菜一汤。这一切,都让邻桌那些“白食族”看在眼里,并使他们“革命的小酒”黯然失色。 是的,我们吃自己。吃自己依然好潇洒。面对一大桌叮叮当当来自于大洋彼岸的易拉罐,我们喝得痛快淋漓,其豪迈与自得几乎不可一世。 这顿饭,我们吃得忘乎所以。 结帐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口上故作镇静地问服务员多少钱,伸进兜里的手捏着那两张可怜巴巴的上半年奖金,却抖抖地拿不出来。这时,我看见耗子已经从他那只精美的皮夹中扯出厚厚的一沓,抽出其中的几张往服务员手上一递,豪爽道:“不用找啦。”一副地道的大款派头,这令我汗颜,同时也让我暗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我们以海山和耗子富有的钱包痛痛快快地讨回了一场面子。 不想,另一场好戏还在后头。 “他妈的,这酒是假的!”一出门海山便小声告诉我们。这时我注意到我们很大款地离开饭店时,海山竟然没忘了那瓶茅台酒。 我看着海山:“不会吧?” 海山说:“绝对没错!” 耗子说,他一喝就觉得不对劲儿,真的茅台啥样?绵软,香。口感相当舒服。可是这酒却他妈的苦不拉叽地冲……然后问我:“你没喝出来?” 我想说我是头一次喝茅台。但是我没说。 海山让徐丽先回去等接一个长途电话。此后我们三人便理所当然地走进了跟前的副食商店。用海山的话说,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讨个公道。 谁知,那个女售货员却绝非等闲之辈。酒是假酒,她刚才也的确是卖给海山一瓶茅台——这些,女售货员都微笑着承认了。但她不承认卖给海山的是“这一瓶”。 “你的意思,是我买了你的真酒,又换了假酒来退货?”海山问女售货员。 “这是你自己说的。”女售货员把脸一扭。 事情就这么出现了僵局。后来,在我的提议下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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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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