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文]非典型爱情
|
>事实是阿堡走后我开始了在广州的第一份工作。
阿堡在石牌租了一个十来平米的单间,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还安了一台固定电话给我。他留给我一份工作。我要做的是,在这里将他汇到银行来的钱送到他指定的地点,然后把换回来的美元存到他留下的一个银行户头上。我才知道广州有那么多迫不及待要把手上的美元兑成人民币的人。尤其去年,我几乎每天接到阿堡不下五个电话,要我按照某个地址,找某个人,一手交人民币一手收美元。
在人民币和美元之间,我还是爱看美元的样子多一些,很花哨,代表着彼岸那些我想象中的不正经的生活。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向往彼岸的生活,我觉得我在广州做这样一个收银员,够好了。我不知道阿堡在这些所谓的黑市兑换之间究竟能赚多少,我是个不关心政治不关心气候的女人,每个月我除了缴房租和伙食费以外,我还可以净赚一千五百块。
公司的名字是阿堡走的时候定的,“中原贸易公司”,这让我想起一首已经不记得上半截的诗:黄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二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这一阵阿堡的电话少了许多,有时候一周才那么一两个电话,我也自然就空闲了很多。每天我坐在电视机前看连续剧,国产的,港产的、日剧韩剧,随便翻到哪一个频道我都能接得上。我觉得我是一个比较有领悟力的人,而且是个想象力极其丰富的人,我曾经想,如果哪一天遇上一个导演要找编剧,我一定是个不错的人选,现在那些把死人挖出来并添枝加叶地戏说、正说、反说的本事,我也会,说不定更没谱,因为从小我就是一个不按谱儿办事的人。至今,我的父母在老家听到我的生活版本是:我在一个外企给总经理做文员,我谈了一个在广州有固定户口的男朋友,我经常跟总经理在外边跑,所以一年没几天假。反正,我的描述是按照80年代在我们那里很轰动的《公关小姐》里的那些模型的生活。我总是对我的妈妈说,寄钱回去太麻烦,等哪天我回家一次过带多多钱孝敬他们。实际上我几乎每天都到邮局办邮政储蓄,这是我工作的一个项目。
我不得不知道,广州现在正流行一种传染病——非典型肺炎。因为我在看一出类似《还珠格格》之类的古装电视剧的时候,忽然被插播一段现场直播,是一个关于这场疾病的记者招待会,几个陌生的脸孔出现在屏幕上,虽然不太关心但我舍不得调台,我正好看到那个俊男发现跟他朝夕相处的那个小混混女孩居然是个郡主,人生就是一出戏,如果这样一场戏都发生在我们这些普通人身上,那才是真正地叫戏剧性。虽然是导演的陷阱还是心甘情愿地钻进去。
我耐烦着听一个男人在讲非典型性肺炎。
这个词大概是广州的发明。广州特别容易发现新名词,因为大胆也因为没有太多的记忆词根。
非典型肺炎,它首先是肺炎,请不要惊慌,但它又不是典型的肺炎,请不要大意。怎么引起的?专家在找原因。怎么传播的?像一般肺炎一样通过空气传播,看不到的病菌隐伏在我们周围,所以出门戴口罩,最好少出门。是什么症状?干咳、高烧。怎么治疗?专家在找。怎么预防?多喝板蓝根,抗病毒口服液,罗红霉素等抗生药,没事在家喷喷醋杀杀菌,少到人群密集的地方,避免疲劳,注意个人卫生。
难以想象广州哪里才没有人群密集的地方。像我心爱的石牌村,人和光阴一样是流动的。
到中午我下楼买快餐的时候,发现路边一下子多了好多地摊,一包一包从药店里跑出来的板蓝根,代替了平日间走鬼们摆在地上的那些盗版碟、廉价饰物、办公用品等等。蹲在箱子前边的小贩一下子变得高尚了许多,一直在喊:“快买啦,有病治病没病防病啦,政府指定药啦!”
街道左右两边参差不齐的叫卖声,那些名目张胆的走鬼们,把一包板蓝根炒到了30块钱。这些走鬼的面目跟平时的低调防范完全另外一幅面孔,是非典型时期的走鬼。
板蓝根是我在童年的时候喝得最多的一种凉茶。三毛钱一大碗,通常在什么时候要喝它呢?通常是过年的时候,吃油炸的年货和炒瓜子之后,妈妈就会硬把我拖到街口的凉茶铺里,让那个天天经过的瘸腿的老头给我倒满一碗板蓝根,喝光以后,老头还把一截子板蓝根塞进我的嘴,吩咐我“含住啊,慢慢含啊。”那截子板蓝根通常很快就被我嚼成了渣。我觉得所有的木头大概都会是这样的一股味道。我实在不喜欢那样的一股味道,不香不甜不苦不辣。
无论怎么样,这种药品在这个时候被一抢而空。倾城的恐慌。广州实际上很大,大大小小的街道数也数不清楚。刚来的时候,因为找工作的原因,跑得很多,真让人迷惑,兜兜转转。可是,广州也还是很小很小,很容易很快流行一样东西。尤其是恐慌。
陡然间,我周围经过的路人,几乎都戴上了口罩,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口罩,不是白色而是五颜六色,还有在上面绣各种样式的花的。有个时髦的卷发女人从我的身边走过,白色的口罩上很性感地画着一张鲜红的唇,我看到她露在脸上的两只眼睛,有神地左右瞥着,即便盖住了脸,还是跟平常一样引来了行人的目光。
真是的,在广州谁能忍受故意躲避人群的生活呢?
三
我但愿这场疾病和阿堡留给我的生意能产生一些因果关系。因为我知道疾病总是要过去,过去了阿堡的生意就会如常恢复起来。
可是疾病的信号还没有解除,阿堡的“中原贸易公司”就宣告解除了,昨天晚上阿堡正式通知了他的员工——我。阿堡说本来他应该过来当面通知我并给我一笔遣散费的,可是广州不是在流行瘟疫吗?还是算了,他把钱照平时那样汇了过来。我因为接受失业的消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没顾得上更正阿堡这个错误的名称。
由于电视剧老是被打断,电视台用形象的卡通提醒我,出门预防流感,春天注意卫生,所以那个晚上我恼火地哭了。
阿堡为我预付了一个月的房租。这样我还可以呆在这条街里看电视剧看一个月。
在个时节,我居然迷上了吃街边小车档的臭豆腐。在这个时候吃臭豆腐的是一个勇敢者,或者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总是到傍晚我就拖着拖鞋到五十米以内的菜市场,把拽在手里的两块钱递给那个低着头在油锅边钻悠的男人。在我从前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
来源:中国哲士网
世界人物库,古今中外人物资料 黄咏梅简介,介绍,生平事迹 图片照片
有关作品[图文]非典型爱情详细资料
|
上一篇文章: 我们一直爱着心里的那个人 |
下一篇文章: 麻将一样整齐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