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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九年的幻灯

那里了。海帆心里也是一片荒凉。港口破败的命运最初好像就是从人的内心开始的吧。码头上的塔吊,静得出奇。那些泵船,那座英国人在一百多年前就建起来的灯塔,此时都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如凝固一般地沉默着,宛如某种伟大的历史遗迹。海帆是在这港口长大的,可每次望着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怕看到铁塔上那些冰冷的、凄惨的光亮。 
  码头上风大,空气中震颤着铁锚链沧沧桑桑的声响。水却凝然不动,风似乎吹不到那 
  
  么低的地方。水死了,静得一丝波纹也没有。上面蒙着青色的水衣,一些浮漂在水上的死鱼,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可能是被电打死的。那些没了生路的下岗工人,早就开始用电打鱼了。码头离水面很高,高得让人有点头晕目眩。海帆两手抓紧岸边的铁栏杆,俯下身去看了一眼,就赶紧抬起头来了。她开始看着一个比较远的地方。那是湖水与江水的汇合处,湖水发蓝,江水浑黄,两股水流相汇,交织在一起,拖成一条白色水幕。这一片水泽俗称三江口,其实没有三条江,只有三种水。水的气息离海帆的鼻子很近,好像有船走过来了。海帆朝更远的地方看着,黑暗中透出零星的灯光,航标灯,夜航灯,点点渔火,一律荒凉地闪烁着。船离岸还有很远。船在水上走,慢得似乎没有尽头。 
  海帆到这里来当然不是为了看船,她是来找父亲的。大多数时候,她都能在这里把父亲找到。但这晚,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父亲。她好像也并不太着急,只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朝这边瞟一眼,朝那边瞟一眼。瞟着,瞟着,又顺原路返回来,回家。过道好像没刚才那么黑了,她一眼瞟见了自家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她吁了一口气,父亲回来了。 
  老头儿非常庄重地挺身坐着,他又在放那些幻灯片。他有一台十六毫米的老式放映机,老掉牙了,但放放幻灯片还行。没有银幕,他把蚊帐拉上了,一幕幕幻影就在那早已发黄的蚊帐上模糊地摇晃。海帆没理他,这些幻灯片早已引不起她多大兴趣。她进厨房,手里还拎着宾馆里打包回来的饭菜,她要热了,给父亲当晚饭。 
  要说海帆还真孝顺。大学毕业,她原本是准备考研的,谁知父亲突然中风,她只好回来了。其实她不回来也可以,港务局已经考虑要给她父亲请个保姆。在这个港务局,马明贵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全国劳模,还是局党委副书记兼工会主席。局里对他是很照顾的。那时港务局还是个扬眉吐气的好单位,一派蓬勃兴旺的景象。可自从马明贵那一跤摔下去,中了风,港口也一蹶不振了。这让人感觉到老马头和这个港口存在着某种宿命般的联系。马明贵最牛X的时候,港口也最牛X,老马头不行了,这港口也跟着不行了。 
  这是老辈人的想法,海帆当然不会这样想。 
  海帆放弃考研的机会回家来照顾父亲,其实有自己很现实的甚至是很自私的一种考虑,那时父亲虽然中风了,可名义上还当着局党委副书记,她要趁父亲还在位让局里给自己安排个好点的工作,那会儿港务局的门槛是很高的,一般人进不来,海帆说声要回来,局里立刻就把她安排进了已经严重超编的子弟中学。在这所中学的教师花名册上,直到现在海帆还是最后一个。在她之后,没人再能进来。 
  海帆喜欢教书,学校的待遇也好,老师的工资比局里的干部还高。海帆开始对父亲怀着十分感恩的心情。渐渐的,港口不行了,学校待遇差了,海帆就觉得自己是在为父亲作牺牲了。而父亲也总是和她作对,每次她刚拖完地板,父亲就呸地吐出一口浓痰。吃饭时他的下巴好像穿了,饭渣洒得满地都是,啃过的骨头扔得东一根西一根的。父亲已是一堆生活垃圾了。海帆理解父亲绝望的心情,很少说他,一说,他就气急败坏地往地上一坐开始干号,那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就像一匹狼。一号,屁股下立刻就漫出了一摊浑黄的液体。有时他又冲海帆破口大骂,个破娘们,你现在高兴了?你一辈子嫌弃我,你现在高兴了! 
  海帆知道他又把她和母亲混在一起了。 
  海帆知道自己有时候也会把自己和母亲混在一起。这是个十分奇怪的念头,她和母亲实在是大不一样的。然而每逢月夜,她就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隐秘的不安,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尤其当所有的灯都熄了之后,当这幢老房子完全沉浸在黑暗中,海帆就会不由自主地走到母亲经常站着的那扇窗前,她的睡裙在晚风中拂动,窗口透入的一线月光稀稀落落地在两个肩头上闪动。夜色深邃。海帆感觉到是一个幻影一动也不动地站在这里,把周围衬托得静极了。海帆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就是自己,一股彻骨的寒气蓦地穿透了全身。 
  海帆一结婚就匆匆从这阴森的、充满鬼魅气息的老宅里搬走了,换句话说,她好像是为了搬离这房子才那么匆匆忙忙地结了婚。结婚后,海帆每个周末回来一趟,尽一份女儿的孝道,给父亲做点好吃的送过来,再把他扔得满地都是的脏衣服洗洗。奇怪的是,在她搬走之后父亲的神志反而清醒了许多,邻居告诉海帆,老头会自己下面吃,也能把生米煮成熟饭。老头饿是不会饿死的,就是太脏了,那门一打开,就会飘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海帆现在又不得不忍受这种难以名状的气味了。她和李唯分居了。她离开了李唯,就只能回到这种气味中。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海帆把热好的饭菜端过来时,老头猛地抬起头,似乎用了所有的力气盯住她,那目光里隐含的邪恶成分,让海帆蜷缩在墙壁的一角。 
  海帆硬着头皮说,爸,……吃饭。 
  老头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她惊怕地叫了一声。老头牢牢地捏着她的手问,他来了? 
  谁?海帆条件反射地问。 
  老头低声吼了起来,你个破娘们,莫要骗我了,我知道他来了,那个国际流,那个苏修特务,老马,马雷什金! 
  海帆简直太震惊了,海帆不知道这疯疯癫癫的老头怎么知道马雷什金来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她目光呆呆地瞪着这疯老头身后的墙。她的手在疯老头的手里发抖。海帆知道自己是没法挣开这只手的。它已是皮包骨头了,可那骨头又粗又硬,海帆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三 
  
  刚走进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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