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葬在他被杀的地方。一座山,瘦瘦的,尽是骨头。读过书的,没读过书的,都叫它石弓山,但并不像弓。要把它看成一把引而末发的弓,得离它远一点,但远了又看不见了,蒙城多雾,我来的时候正值雾季.人在雾里走,遮得连自己也看不见自己。
终于能看见石弓山南麓的那座墓了,一切都处于静穆的庄严状态。那天、嵇康被司马氏的禁军押解而来,也是这样的气氛,很沉闷。但他们并没有将嵇康绑缚住,嵇康很潇洒地走在队伍的前头,像是禁军兵马的一个向导,把长长的一溜儿人领进了深山里。竹林是有的,但已不是他和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等人常常在月夜里邀游的那一片竹林了。竹林七贤那时已闹得很不愉快,要不,挨刀的肯定不止嵇康一个。 嵇康不想死。活着多好,活着可以弹琴咏诗,对于一个性好恬静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高质量的生活了,那些有权有势有钱有姐泡的人,没有福分享受这样的生活。嵇康不像阮籍那样愤世嫉俗,说些“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风凉话。嵇康没有野心,不关心政治,在他那篇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中,他表达了自己的志向:“今但欲守陋巷,教养子孙,时时与亲旧叙离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意毕矣!”他的志,是学鸠之志,而非鸿鹄之志,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陶醉于自己的醉,冷也好热也好他都是与世无争而且不与他人分享的。据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说,他和嵇康交往了二十年,从来没见过嵇康什么时候表现得特别高兴,也从来没见过他什么时候特别的不愉快。他就是这么沉默镇静的人。他唯一的激动就是给山涛写了那封绝交信,那是因为山涛为谋新的官职,推荐嵇康来接替他现在的官职。这使嵇康感到奇耻大辱,他几乎是拍案而起了。
嵇康从不追求名利,对于人家怎么去追名逐利一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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