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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 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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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的男人,还因为她觉得他是一个好人。确信他喜欢自己,确信他做梦都不敢妄想自己肯给予他什么。她被自己的新的决定深深感动。她的决定里包含着对他的可怜,也包含着对城市的,某种性质不确定的……柢牾…… “是小芹吧?”--歪斜的木板门吱扭开了。叫“二憨”的,全村惟一没到城市里去的,也是惟一年轻强壮的男人,还没迈出门来,就已经在屋里很有把握地问着了。 她说:“是我……” 声音悄悄的。 “有事?” “嗯……” “等会儿,我披件衣服……” 自然的,她并不想在外边等。她一步跨过门坎,进到屋里去 了。借着从外边照进屋里的月光,看见他刚将一件上衣披在肩上。显然的,他不愿赤裸着上身面对她。见她已然进到屋里已然站在跟前了,他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后退一步,主动与她本能地离开着。她明白,在他,是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 他那样,使她不禁在心里嘲笑地对他说:你这个娶不起媳妇的男人啊,你可是装的什么样儿给我看呢?难道你就不想女人吗?难道你没亲过我一次吗?难道那还不能证明你喜欢我吗? 不待他开口再说什么,她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低了头回答:“深更半夜的,除了你家有事会来找我,村里还会有谁来敲我的门呢?你家出什么事儿了?” “没出什么事儿。” 她低声答着,在他那张破床的床边儿坐下了。 分明的,她的话使他奇怪。他抬起头,见她竟坐着了,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话好,一时地愣住了。 在二人无言对视的片刻间,里屋传出来鼾声。 “你愣在那儿干吗?把门关上呀!……” 他没动。 她抬起手臂指了指门。 他还没动。 “你聋啦?” 她的语调急躁了。 他这才走过去关门。 “插上。” 她没听到落闩声。 “我叫你把门插上!” 她的话近乎命令。 之后她听到落闩声了。
她扭头看他,借着从窗子照进屋里的月光,见他的影子呆呆地站立在门旁。 她的一只小手,轻轻在床沿上拍了两下,示意他坐过去,坐在她身旁。 他的影子仍呆呆地站立在门旁。 她不禁叹了口气,暗想也许村人们是对的,他果然傻。如果不傻,一个从未被女人亲近过的男人,难道此时此刻还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吗?还要她怎样他才能明白呢? 她又叹了口气,以惆怅的语调说:“我要走了。” 很久,才听到他低声问:“到哪里去?” 在那段沉默中,她反复要求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要到城市里去了。” “哪天?” “今天。” “今天?” “对。一会儿,跨出你家门坎,就走了。” “可你……什么都不带?” “带了二百多元钱,三四年里我到镇上做小工积攒的……” “深更半夜的,你爸妈知道?” “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明天替我去告诉他们吧。就说我在城市里混得好,会给他们按月地寄钱。混不好,就永不回来了……” “你不对……” “我怎么不对?!” 她双眉一挑,嚷了一句。之后便后悔,怕惊醒里屋熟睡着的人。听鼾声依旧,才又定下心来。 “小芹,你听我说……” “你别说,先听我说……” “那,我就先听你说……” 于是她急急切切地说了起来,语无伦次,越说越快。她的话语所表达的心理相当芜杂,而且前后矛盾。她说她感激城市,因为城市使村里许多人家都住上了砖瓦房;她说她憎恨城市,因为城市将村里年轻的女子一个不剩地全都吸引了去,还迫使男人们也纷纷背井离乡;她说她多么多么地向往城市,确信属于她的好运气正在城里期待着她;她说她多么多么地嫌恶城市,所以并不愿用干净完整的自己去与城市进行交易……她说呀说呀,直说得口干舌燥。 “明白了?” “不明白……” “你装傻!” 她几乎叫喊起来了。 接着,她开始不管不顾地脱衣服。顷刻将自己脱得赤身裸体一丝不挂。随即,她往他的破床上仰躺下去…… “我才上到小学五年级,没文化,没知识,没技能。城市需要我有什么用?城市里的男人纵使对我好,还不是由于我的年龄,我的身子,我的脸!我懂这个。所以我的身子首先要给咱们本村男人!也就是首先给你这个男人!我才不让城市里的男人第一次占有我呢!所以你得成全我的想法。你要不,我会恨你。你成全了我,日后我在域市里混出了好光景,我会想着你,也寄些钱给你……” 她终于小再说活了,闭上了双眼。 斯时从窗子洒在破床上的月光,将她本就白皙的女儿身,照得像玉雕雪塑的一般。 她闭着双眼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她又说:“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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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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