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信自己的判断即是事实。她觉得眼前这少年因事实也近乎是一个小王八蛋了。她内心里渐渐滋生起一种想要毁坏掉这县中初二生的前程的念头,如同滋生起想要毁坏掉自己所没有而别人偏偏有的好东西的念头。不,不,不只是毁坏了就拉倒了的事儿,那太便宜他了,也太便宜他的王八蛋哥哥了!还要同时利用他,利用了他还要叫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暗暗地用一条又一条正当的理由鼓励自己坚定那一种念头。于是她那张很好看的脸又变得和颜悦色可爱复可亲了。
“不说惹气话了!更生,姐问你,那你晚上的时光怎么打发?”
“看书。”
“看书?你可真用功!一个人守着那空荡荡的破房子,又没电,还有兴趣看书?”
“我点油灯看。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看书不是玩儿,是学习。学习不能光凭有没有兴趣的。”
芊子终于不哭了。
她两眼定定地瞪着更生,瞪得那少年心里直发毛。
“我……我走了……”他站了起来,也不拿塑料袋儿,转身就要走。
“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说。”
“你说吧,我听着。”
“准是你哥,那个王八蛋又勾上了别的女人,就不要我姐了!”
“他们的事儿,具体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信你哥信上的胡说八道?”
“那我还能信谁的呢?”
芊子也站了起来。两眼仍定定地瞪着更生。
“你可真懂事了!更生呀,姐一个人晚上在家里闷,你别只想着自己学习,晚上过来陪姐解解心烦行吗?”
“这……”那少年犹豫起来了。芊子看出了,他分明不信任她的亲密。
“姐求你了!”
“那……好吧……”
那少年答应得似乎有些勉为其难似的。
“别装出这种样子!姐知道你一向心里是喜欢姐的。说不定,等你长大了,咱俩还有缘做了两口子呢!”
那少年刷地红了脸,低下头去。
于是芊子便在他脸上热辣辣地亲了一口,同时又问:“来不来?”
“来……”
“大声点儿!痛痛快快地说!”
“来!”
“保证?”
“保证!”
“这才是姐的好更生呢!”
芊子在他另一边脸上也热辣辣地亲了一口。之后像个温良长姐似的,用手抚摸了他的头一下,替他将上衣往短裤里掖得更舒贴些,最后将他的塑料袋儿从地上拎起给他……
那少年摇摇头,低声说:“都留给姐吃吧。其实……其实……我买了捎回来,就是想给姐的……”
“真的?”
那少年抬起头,眼睛亮亮地望着她大声说“真的!”他一说完,转身便跑了。
芊子望着他背影,伸手掏出块糕点咬了一口,同时在心里骂了句:“小王八蛋!你哥已经是个抛妻弃子的狗男人了,你长大也准不是个好东西!”
联想到姐姐,芊子也不由喑骂一句——“活该你个贱货!……”
“芊子是不是你呀?”
“是我!招魂儿似的喊什么呀?”
“是你,怎么不早答应一声?”
“不愿意!”
芊子使劲儿用擀杖在案板上一击,娘的屋里立刻寂静了。
面条!面条!每天都得擀两顿面条,中午一顿,晚上一顿,芊子早就做烦了。可娘已经老得只剩三颗牙了。一颗上牙,两颗下牙。两颗下牙中,还有一颗已经松动了,将掉不掉的。除了煮得烂软的面条,娘是再吃不了别的饭了。拌面的菜,还得像剁鸭食一样,剁得细碎细碎的。她早已不那么情愿不那么费心地为娘做碗面了。只不过往煮好的面里撒点儿盐罢了。
娘见芊子端着碗送进了屋,挣扎起身坐着。娘的床头旁,摆着一只旧木箱子。芊子将碗往旧木箱上一NB054,没好气儿地说:“吃吧!”
以前,芊子如果侍候得不好,娘是要生气的。娘一发怒,开口便骂,甚至,会将面碗朝她脸上抛过去。自从娘瘫在床上下不了地,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心情一天比一天坏了。娘似乎不曾想到过,芊子的脾气也不像从前那么温良了,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坏了。有一天,芊子使娘明白了这一点,她让娘饿了一整天。娘一开始骂,而芊子则听着,坐在门槛上吃自己为自己摊的油饼,任娘骂。反正附近的人家都成了一幢幢空屋,主人们早就举家流落到中国的大小城市去,多年不归了。任娘怎么骂,也是没人会听到的,芊子也就不担心受指责。娘骂了一中午,骂得口干舌燥,也就懒得骂了。到了下午,娘开始低三下四地请求芊子给口水喝。芊子只装没听见,连应都不应一声。到了晚上,娘饿极了,也渴极了,开始哭哭泣泣,请求芊子原谅自己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千万别忍心饿死自己,渴死自己。芊子仍装没听见。仍连应都不应一声。她冷酷无情,一心只想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战果”……
第二天早晨,娘屋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芊子才走入娘的屋。娘的脸被一番番泪痕搞得脏兮兮的,嘴唇上干着鼻涕嘎巴儿,气息奄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芊子腰杆挺挺地往娘床前一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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