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你要是肯帮姐这个忙,姐一辈子忘不了你!等姐去到城里,混出个人样儿,攒下了大笔的钱,一定把你接到城里享福去!一定把你当亲弟看待……”
“……”
“你到底肯不肯?不肯我可就喊了!先把咱俩刚才的事儿喊得村里人都知道!”
那少年望望柴草堆,望望油灯,带出哭腔说:“油灯碰不到柴草堆那儿!”
芊子扑哧乐出了声。
“说得也是!这不就行了吗?”
她将油灯端起,放到了碗架上。
“天啊!来人呀!来人呀!救命呀!我活不成了呀!……”
芊子娘的屋里,猛然地响起了叫喊声,像母狼的长嚎,非常瘆人。不知芊子娘是听到了女儿无忌的话,还是预感到了什么……
那少年浑身一哆嗦。
芊子也浑身一哆嗦。
“你碰啊!快过去碰油灯啊!……”
在那少年看来,芊子那张好看的脸,顿时变得十分狰狞十分恐怖了!
他在她的盯视之下,一步步走向碗架,犹犹豫豫地举起手臂,突然挥手一扫,将油灯扫落到柴草堆上……
那少年立刻像只狗似的蹿出了芊子家的门转瞬消失在黑夜里……
芊子望着火势越烧越大……
“救命呀!救命呀!老天爷呀……”
芊子冲入娘屋里,拖过条被子,蒙住了娘的头,坐在被子上,关注着灶间里的火势……
火舌一蹿一蹿地舔上屋顶了……
芊子,纵身一跃,冲入自己房间,从箱盖上抓起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一个包袱……
“救火呀!救火呀……”
在家院的外面,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芊子开始跺着脚,扯着嗓子喊。
这时大火已经封住了家门,已经将整个屋顶烧遍了。火光冲天,映得数十米内一切都红彤彤的,烤得芊子脸上热乎乎的。显然的,娘是根本不可能爬出来的。芊子对自己的计谋如此简单,如此顺遂人愿,玩儿似的就实现了,感到很开心。她想这世上的事,一念既生,只要肯去做,大抵总是会成功的。她甚至觉得,那火焰,那火光,是异常之美丽的……
终于有人赶来了。只一个人,是老广泰。留守在这个村里的,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那些十岁以下的孩子,那些常年病病蔫蔫的女人,那几个残废和痴傻之人,也只有站在自家门口,或从自家窗子探出头望着芊子家的火光冲天而已。他们情知火已经烧大到无法救灭的地步,自己就是慢腾腾地赶了去,也是根本无能为力的。
“芊子!你……怎么就失了火了?!”
“更生来我家,走时碰落了油灯……”
“你娘哪?”
“只我自己逃出命来了。我娘她还在里边,我背不动抱不动的……”
“芊子!你好狠的心肠!……”
“难道我非得陪着她烧死不可呀!你有能耐,你救给我看!”
“畜生!……”
老广泰在火势前这边跑跑,那边跑跑,气急败坏的样子,使芊子暗暗觉得可笑。
只有山墙上的一扇小窗还没烧到,滚滚的浓烟正从那小窗往外冒……
老广泰奔了过去……
“老家伙你不要命啦!”
老广泰身子一纵,已从那小窗口翻入屋里了。更准确地说,是栽入屋里去了……
“芊子娘!芊子娘!……”
轰然一声,房屋落架了。老广泰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天后,芊子随着人流,从某城市的火车站走出来。
这是城市的边缘区域,还不算真正的城里,但那一种人来人往的热闹,那一处连一处的卖货摊床,那一块比一块大的广告牌板,那一阵阵嘈杂的市声,却已经使芊子的眼睛不够使,耳朵也不够用了。
啊,这就是城市!
她知道,只要花上几角钱,再乘上几站公共汽车,自己就是真正地投身到城市的怀抱中了。如果村里那些早几年就闯荡出来了的小姐妹们说得不错,那么,一百种好命运,一百种将属于她芊子的一种比一种光明一种比一种荣华一种比一种富贵的好命运,肯定的,正在城市的怀抱中殷殷地期待着她呢!
但她一时还是有些懵懂。
内心里也还是多多少少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这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完全是由于老广泰的死造成的。
老家伙干吗找死呢?
活该!
省得他活着,又企图把翟村的人们都找回去重新种地!
“你叫芊子吧?”
芊子一扭头,见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人。
她点了点头。
“从翟村出来的?”
她又点了点头。她还没从懵懂状态缓过神儿来。眼前的热闹对她的心理冲击太大了。
“跟我来一下。”
对方一把抓住了芊子手腕。她有些稀里糊涂的,就被扯到一辆吉普车前,推上了车。
开车的问:“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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