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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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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我家老二刚从北滩回来。二姨夫的眼睛一下变得血红血红的。他怒骂,黄文才这个兔崽子,没告倒他,他倒越发嚣张了,连草场也敢拍卖。端起碗一饮而尽,拉着尹歌出来。 二姨夫牵着驴,边跑边骂,狗日的黄文才,老子揭了你的皮。驴背上的尹歌说,村里的决定,怕是难改。二姨夫骂,什么村里的决定,肯定是黄文才和药材贩子搞的鬼。尹歌听二姨夫气喘吁吁的,就说,嗨,你上来吧!二姨夫稍迟疑了一下便跨上去,一手牵了驴,一手揽了尹歌的腰。尹歌柔软的腰肢令二姨夫颤了几颤,她的体温传到二姨夫身上,二姨夫觉得骨头酥软了。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便磕驴猛跑。然二姨夫驱不走体内的灼热,这灼热令他晕蟀。 驴在坝上的夜晚奔跑着。 二姨夫忽然想,要是这驴一直跑下去就好了,要是他一直搂着她就好了,要是……他想起黄文才正在开会,便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那边,黄文才正哑着嗓子,冲会场上喊,静一点儿,静一点儿。小学校的院里挤满了人,他们已得知开会的内容,神色一个比一个复杂。二姨夫的女人远远地站在墙角,她怕别人看见。男人随那个城里女孩整日在外浪荡,她的心便整日被蛇噬咬着。她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也无法遏制自己的嫉妒。她揣着一肚子妒火和忧伤来开会,黄文才讲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脑子里全是尹歌的影子。 黄文才刚讲了几句,人群中忽然骚动起来。黄文才拍了一下桌子,吼,吵什么吵?没人听他的,人群的嗡嗡声由小变大,喧闹着秋日的夜。不知谁喊了一声揍他狗日的。黄文才跳到桌上,怒道,哪个扰乱会场?我绑了狗日的。话音还没落,一块儿石头砸向他额头。黄文才哎呀一声,从桌上栽下去。 几个村干部忙着把黄文才往教室里抬,人群如浪一样往院外涌…… 二姨夫和尹歌赶到时,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二姨夫女人冷清清地站着。二姨夫急着问,人呢?女人盯了他半晌,才说,走了。二姨夫看不清女人的脸,没好气地说,都走了你还傻呆这儿干啥?得知黄文才被砸伤,二姨夫竟像喝了“闷倒驴”一样痛快。他没有觉察出女人的反常。 尹歌依然要去瞎子那儿过夜,二姨夫知拦不住她,就开了句玩笑,你可别把我甩了啊。尹歌笑嘻嘻地回敬,谁让你的坝上调子没瞎子的好听?意识到场合不对,尹歌吐了吐舌头。这不是野外,二姨夫的女人就在前面走着。二姨夫女人确实听清了,她的心被锥子猛地刺了一下。 二姨夫送尹歌回来,见女人呆呆地坐着,问她怎么不睡,便去翻烟。二姨夫觉得女人一直神经兮兮的,所以也没在意。女人却在二姨夫背上挖视着,似乎要挖出什么来。二姨夫一回头,和女人异样的目光碰在一起,不由一颤。这目光让他想起正吐信子的蛇。二姨夫叫,你怎么了?女人问,你衣服上的绿是怎么回事?二姨夫知女人的醋坛子又破了,说,你别疑神疑鬼的,我和她绝对没那事,人家是什么?大学生!女人冷笑,那你整天陪着她干啥?二姨夫羞恼道,老子做事向来不遮掩,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女人痛心地想,他是不把我当人啊,泪线便珠似地往下滚。二姨夫的心软下来,他知女人喜欢听软话,遂抱住女人消瘦的肩头说,我这把岁数了,还能干出什么?尹歌除了比你年轻,哪一点儿如你?女人仰起泪涟涟的脸说,那你赶她走!二姨夫的脸一下僵了,要饭的还留他住,就容不下一个尹歌?女人恨恨地说,你还是骗我。二姨夫斥责,你这么想,我还有什么办法?二姨夫一沉下脸,女人就噤声了。他躺下来,不再理她。 女人喘了半天,起身从门后找出那瓶药水。这是女人的法宝,只要她一使出来,二姨夫就会投降。当然女人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使用。女人站在二姨夫旁边,说,你答应不答应?二姨夫瞟她一眼,没吱声。女人说,你不撵走她,我就喝下去。二姨夫已摸透了她的老把戏,决定不理她。等了半天,女人的希望像一片桑叶被蚕一点点啃噬掉了。她哭叫,你个死鬼,好狠心。二姨夫听这声音不对,忙跳起来。 女人已喝下大半瓶儿。 尹歌笔记 等那忧郁的二胡曲慢慢飘落在地上时,我甩脱马掌,走过去。马掌要陪我过来,被我拒绝了。瞎子一动不动地坐在冷石上,似乎已与石头融为一体。我在他面前蹲下来,望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半晌,瞎子问,你又来做啥?我说听你拉二胡,听你唱歌。瞎子轻轻但坚决地说,我不会答应你。瞎子是一个比我更固执的人。说着,他就站起来。我上前扶他,被他狠狠甩开了。走进黑咕隆咚的小屋,我什么也看不见,瞎子却如入无人之境。他远离我了的视线,我不知他“藏”在哪个角落。我问,灯线在什么地方?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果然,瞎子冷冷地说,屋里没灯。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看清瞎子缩在一个墙角,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感觉到他在“注视”我。我靠着墙,感受着黑夜的沉闷和孤寂,脸上痒痒的,空气中似乎跳荡着什么。我睁大了眼睛去寻,不错,舞动着的是一群鲜活的音符! 你到底要干啥?瞎子打断了我的暇想。 我想陪你一夜。我低低地说。 我不习惯,我一个人惯了。瞎子粗暴地说。 我不会打扰你,你只当我是一块儿木头,我说。 我要赶你走,瞎子威胁。 你赶不走我,我死也不走。我开始使性子。 瞎子冷笑一声,我以为他真要赶我走了,可半天没有动静。瞎子不理我,我就那么靠着。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我觉得一直在与音符共舞。我睁开眼时,天已大亮。瞎子站在我面前,正“注视”着我。我冲他笑了笑,我相信他能“看见”我的笑。瞎子叹口气,你这娃! 8 瘸羊倌尚在睡梦中,便被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惊醒。瘸羊倌以为是翠花,老骨头一下跳起来。出来,却见翠花惨白着脸站在门口。翠花瞅一眼瘸羊倌,说二狗子让派出所抓走了。瘸羊倌抖了个激灵,急急往正街来。只见披头散发的二狗子女人在一路尘烟中追逐着,如一只炸窝的母鸡。远远地可见派出所的三轮车尾灯。二狗子女人追了一截儿,便倒在路上嚎啕起来。人们陆续从家里出来,几个妇女拽二狗子女人。二狗子女人石雕一样,谁也拽不动。瘸羊倌过来说,甭拽,让她哭吧。二狗子女人猛地抬起头,看清是瘸羊倌,忽就抱住瘸羊倌哭叫,那石头不是二狗子砸的,不是啊!瘸羊倌火了,不是你哭什么?你的骨头就这么软?二狗子女人结巴了半天,只说出一个“我”字。瘸羊倌说,我什么,找狗日的去。二狗子女人叫,瘸大爷救救他。瘸羊倌说你先回,我吃口饭。转身去找二姨夫。 二姨夫家门大开,瘸羊倌正疑惑间,一个清清亮亮的女子出来。瘸羊倌认出是与二姨夫出去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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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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