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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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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儿打量了她一眼,问,你是翠花吧?翠花越发狐疑,你是谁?独眼儿说,我是黄老二的朋友,他让我来接你。翠花忙问,他怎么了?独眼儿叹口气,他害病了,在一个小旅馆里躺了十多天了。翠花尽管恼恨黄老二,可一听他得病,还是着急。她说,你快领我去吧。出院时,独眼儿对翠花说,你的围裙。翠花解下围裙,搭在绳子上。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屋取了些钱。独眼儿骑了一匹马,翠花犹豫了一下,骑上去。走了没几步,翠花下意识地回过头,往门口瞧了一眼。于是,她看见了从墙角闪出来的黄老二。黄老二灰头灰脸,如一只刺猬。翠花哎哟一声,从马上摔下来。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翠花得知自己被黄老二输给了独眼儿,气得又撕又咬。可也仅那么几下。黄老二脸上有了血印后,翠花便罢了手,嘤嘤哭起来。独眼儿冷冷地说,一个输了老婆的男人,有什么恋头?翠花呸了一口,我不跟你走,死也不跟你走。独眼儿说,我不会亏待你。黄老二垂着头,如一只害了瘟的鸡。 黄昏时分,瘸羊倌进来了。黄老二不在家,瘸羊倌每日来给翠花担担水,干干其他力气活。瘸羊倌三个儿媳中,翠花是最孝顺、最仁义的一个,瘸羊倌像对亲闺女一样待她。看见门口的马,瘸羊倌猛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屋内的场面,又让瘸羊倌的心空空地吊起来。 翠花看见瘸羊倌,哇地哭出了声。黄老二躲避着父亲的逼视,战战兢兢的。只有独眼儿挤出些笑,喊了声叔。瘸羊倌方头大脸,鬓角到下巴长满了整齐的短须,长相自带威严。 瘸羊倌以为黄老二输了钱,回来跟翠花塌饥荒的。瘸羊倌早料到黄老二会有这下场,所以冲黄老二冷笑几声,说,把你的骷髅抬起来,怎么回事? 黄老二看看独眼儿,又看看翠花,才扫了父亲一眼,猛又低下头说,我把…… 翠花哭道,他把我输给这个人了。 轰得一声,瘸羊倌的脑袋炸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他没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真的输掉了女人。翠花上前扶他,被瘸羊倌狠狠推开了。瘸羊倌镇静了一下,问独眼儿汉子,今天就往走带? 独眼儿点点头。 翠花猛地扑在瘸羊倌跟前,爹,我不跟他走。 瘸羊倌苦苦一笑,赌场上的规矩,由不得你。 翠花怔了一下,叫,爹…… 瘸羊倌不理她,问独眼儿,开价呢? 独眼儿说,五万!交钱我马上走人。 瘸羊倌说,钱我会凑够,但你得宽限个时间。 独眼儿说,你告了派出所怎么办? 瘸羊倌反问,你信不过我?那你先把人带走,只是不许碰她。我这辈子没少干下作事,就是没宰过人。 独眼儿听出了瘸羊倌的威胁,犹豫了一下说,人我可以留下,但钱得给我。 瘸羊倌说,一个月时间,如何? 独眼儿说,我相信你。 独眼儿一走,翠花软软地瘫在那儿,半是哭半是笑地喊了声爹。黄老二撑起汗湿的头颅,怯怯地朝父亲一笑。瘸羊倌不动声色地问,再赌不赌了?黄老二说不赌了。瘸羊倌叫,拿刀来!黄老二的脸猛地一白,翠花听出意思,央求道,爹,饶他这一次吧!瘸羊倌望着翠花泪汪汪的双眼,叹口气,又冲黄老二说,过来!黄老二挪过身子,瘸羊倌扬起手,狠狠地掴了黄老二一巴掌。再一巴掌,又一巴掌…… 尹歌笔记 在我再三追问下,他才说别人都喊他马掌,让我也喊他马掌好了。我问是不是他的真名,他说无所谓真名假名,他叫过许多名字。他的谈吐有点儿放浪文人的味道。马掌让我住在他家,他说过路人,尤其是江湖艺人常在他家住,他从不收钱,因为他喜欢红火。我问你妻子不嫌弃吗,马掌说,我不嫌弃她嫌弃什么?听口气,马掌不把她放在心上。我猜测她妻子一定又老又丑,没料一见面,我吃了一惊,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无论是身材,还是脸盘,都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她看我的目光很特别,像挑剔又像审视,后来我意识到那是一种敌视。天啊,她竟然把我看成了情敌。我既好笑,又害怕,碰这么个女人,我还怎么在马掌家住下去?我的判断终于在晚上得到证实。 马掌家住三间土房,他和女人住东屋,让我住西屋。可晚上睡觉时,他女人提出让马掌住东屋,她要和我住西屋,理由是怕我孤单。马掌瞪了她一眼,她才不吱声了。可我一进西屋,就听见她从外面上了锁。我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是她的脑子有毛病,还是马掌有问题?我躺下没多久,便听到马掌训斥女人的声音,偶尔传来女人的啜泣声。过了一会儿,有开锁的声音。我的心一阵紧缩,以为会发生什么。可什么也没有。 第二日一早,马掌就把我喊起来,让我跟他放驴。他绝口不提昨日的事,我也就懒得问。放了一早晨驴,我的鞋和裤腿全被露水打湿了。我要求马掌唱几曲坝上调子,他唱了,却依然没有我初次听的那种感觉。但我总算有收获,记了几首歌词。这些歌词既通俗又亲切,给人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3 二姨夫在井口碰见瘸羊倌时,瘸羊倌的脸阴得像黑山羊头。二姨夫和他开了句玩笑。在北滩,二姨夫是唯一敢和瘸羊倌开玩笑的人。二十多年前,他俩在赌场上是一对绝好的搭档。瘸羊倌没搭理二姨夫,担满了水,就晃游着走了。二姨夫怔怔地盯着瘸羊倌的背影,想,他是不是受了谁的气?谁能把他气成这样?二姨夫猛就记起告状的事。他回去嘱咐了尹歌几句,让她自己先转转,不等她说什么,赶紧扭头走开。他怕看尹歌那双任性的眼睛,这让他着慌。自然二姨夫没好意思让尹歌写状子。 天阴沉沉的,二姨夫的满腹心事越发重了。二姨夫告了黄文才一年多,但没告出任何结果。最厉害的一次,也就是派出所来村里查了黄文才一次,可最后还是派出所吃了黄文才一顿,黄文才把他们打发走了。二姨夫再去告,派出所的就恼了,说他没睡你女人,你告哪门子状?二姨夫火了,站在门口把派出所的人卷了一炮,结果被铐了半天。二姨夫的性子直,被铐的半日,他的嘴一直没闲着,连派出所的祖宗三代都骂遍了。给他松铐后,二姨夫反而不走了。二姨夫说不给我个明白,我他妈死也死在这儿。所长这才给他解释,二姨夫告黄文才糟蹋妇女,可派出所去查,没一个妇女出来作证。所长说,也许有,但那是两厢情愿,没有证据,派出所不能平白无故抓人。二姨夫看找派出所行不通了,就找孙乡长告。其实,二姨夫个人和黄文才并无多大仇怨,都是为村里的事。一件是黄文才把村里的地包给他的亲戚种,另一件是他让药材贩子挂牌收药材,还让药贩子去挖药材,把草坡糟蹋得不成样子。药材贩子起先只收药材,后来收的东西就多了,什么黄花菜、蘑菇、野韭菜等,总之草坡上有的,恨不得全掠去。告黄文才睡女人只是捎带脚的事,二姨夫原打算在这件事上打开个缺口。没料睡女人还要证据,只好罢手。孙乡长起先还接待二姨夫,后来就躲着不露面了,由办公室接待。 这次,二姨夫留了个心眼儿,他没有直接进乡政府,而是远远地蹲在一家小卖部墙角,睃巡着乡大门口。二姨夫来过几次,掌握了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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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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