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的刘备辞别母亲，第一次离家远行。拜师卢植，可此时的卢植不在涿郡，他在哪里呢？会收下他么？

　　熹平四年即公元175年卢植做九江太守，没多久便去官，到河南偃师缑氏山找了个适合养病的清净之地养病了。卢植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段无官一身轻的短暂时光，会把两个后来青史知名的学生收在门下，一个是千里迢迢来投奔的同乡刘备，一个是路途比刘备还远只能算半个老乡的公孙瓒，门下这两个同学不仅会在老师眼皮底下携手同行，日后还会携手同行。

　　公孙瓒生在享有二千石的官宦家庭，生活环境和物质条件都比小他几岁的刘备强。但他的生母出身贫贱，在讲究门第出身的年代这自然会牵累上儿子。显赫的家庭没有给予继承人公孙瓒多少唾手可得的利益，师从卢植之前，他只做过郡小吏，这样低下的一个职位未免屈才。

　　“为人美姿貌，大音声，言事辩慧”，公孙瓒投师卢植是否因了岳父的鼓励呢？他的岳父是当地太守，“奇其才，以女妻之”，有这么一层姻缘关系，他的人生必然会受影响。他的太守岳父很可能是在知道他读书少后而鼓励他投奔卢植的，史书也说他从学于卢植“略见书传”的。

　　卢植在人品学养上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不看好两个学生在学问上将来怎样，他看得出两个都不是做学问的好材料，但他们身上有一种他欣赏的虎虎生气，这种虎虎生气在他身上是少有的，他想时势造英雄，殷忧时势的老师隐隐预感到某一天这两个学生或许就会成为英雄。

　　与老师朝夕相伴的时日其实不长。不长的时日却让他们前所未有地增长了见识开阔了视野，胸中有了更为广大的天地有了更为广大的人和事情。他们彼此间也是深与相友。尤其是刘备，对年长的公孙瓒以兄事之。

　　公孙瓒一生最为感动人的一件事情发生在他拜别老师之后，回到太守身边。恰逢太守获罪，押入囚车解送京师洛阳。按当时官规，太守手下的人此时是不能近前探望的，情急之下公孙瓒“改容服，诈称侍卒，身执徒养”，尾随囚车到了洛阳。最终处置太守的诏令下发，太守发配日南，听说消息的公孙瓒带着酒菜去送行：“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日南多瘴气，恐或不还，便当长辞坟茔”，他“慷慨悲泣，再拜而去，观者莫不叹息”。

　　坐大

　　结束学业的刘备也没在老师身边逗留多久。

　　回到故乡，刘备已非往日的刘备。士别三日当刮目而看，况刘玄德乎？

　　原先那个问题青年从里到外变得成熟了。他的身体发育成熟了，“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他的性格持重，“能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善交结，豪情少年争附之”，他身上弥散着那种遮掩不住的个人魅力，告诉人们这个人就是需要他们拥戴的老大。

　　团结在身旁的既有可以“寝则同床，食则同器，恩若兄弟”的关羽和张飞，他们“并以壮烈”，能“于稠人广众中，侍立终日”；也有“见而奇之，多与之金”的中山大商张世平和苏双，他们不遗余力的支持，使他的“得合徒众”在物质上有了可靠保障。

　　想像中的成就修齐治平的功业，在184年开始落在现实之中。公元184年黄巾军掀起的暴风骤雨痛快淋漓。风雨飘摇的王朝迭生乱象。24岁的“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问题青年刘备像老师卢植一样决绝地站到了王朝一边，和啸聚在身边的一帮人马站在了黄巾军的对立面。

　　胜利来得似乎太快，作为胜利者的他很快获得了一枚胜利果，他被安排做了安喜尉。但这个不如人意的安排很快因一次意想不到的冲突被他舍弃。冲突的一方是他，另一方是督邮；督邮以公事名到县，他求见，被拒，冲动之下他“直入缚督邮，杖二百”，而后弃官亡命。

　　母亲远去了，故乡从此也像母亲一样远去。

　　再次出头是在投奔师兄公孙瓒之后。

　　公元189年，皇帝刘宏死了。没有了皇命，连名存实亡的皇命都可以不算数。董卓作乱朝廷。说了算数的是有刀有枪有人马有地盘的诸侯。

　　诸侯也乱了套。天下真成了乱世。

　　此时公孙瓒坐成一方诸侯，刘备投奔了去，公孙瓒表荐他做了平原相。在平原刘备很得民心，“郡民刘平耻为之下，使客刺之”，结果刺客服刘备之德，告之而去———这个半途流产的刺杀事件就是很好的证明。

　　在平原刘备似乎开始摸索到坐大的感觉。

　　是从他接待被黄巾军围困的北海太守孔融的求救信使开始的吗？孔融是孔子的二十世孙，在刘备耳朵里是一个响彻云霄的名字，“凛凛焉，皓皓焉，其与琨玉秋霜比质可也”，他10岁跟父亲到京，出道早，有重名，孔融的故事士林中早有相传。“孔文举闻天下有刘备乎？”刘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孔文举如此看重自己，尽管势力单薄，他还是果断地出兵救之。

　　在平原，刘备也听到了卢植病逝的消息。理想不能实现，又不能降低标准同流合污，卢植选取退居山林，终老山林，他遵奉儒者之道，最终走进独善其身的世界。

　　刘备不会走上老师走过的路。那个曾经的问题青年在而立之年，已经走在另外一条同样“折而不挠，终不为下”的路。

　　本文主要参考资料：

　　后汉书，范晔撰，中华书局1965年版；

　　三国志，陈寿撰，裴松之注，中华书局1982年版；

　　华阳国志，常璩著，四川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统筹/执笔：本报记者 刘学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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