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矬了,他们累稀了,扑扑跌跌,末了几乎是一点一点爬回村里的。 天景白亮起来,雪梁子与天空的界线愈发明晰了。北龙港被白雪覆盖着,像雪雕筑在那里。
3
雪灯会前后,孙艳萍开着自己的那辆红色宝马车,带着葛老太太往省城和北京跑了几次。虽然雪灯会给葛老太太带来了虚幻的满足,可她内心的恐慌,还是被赵振涛感觉到了。孙艳萍找了他几次,都被赵振涛躲开了,当他接到孙艳萍的电话时,依然很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孙艳萍哭泣着给赵振涛道歉。赵振涛的心硬起来了。他永远牢记高焕章说的一句话,人不能太傲气,可不能无傲骨。赵振涛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凭葛老太太的性格,李广汉在她们视野里已经消失,变得毫无价值,可她们还那样竭力保他,说明李广汉掌握着葛老太太和孙艳萍的致命把柄。那天孙艳萍威胁他的时候就有一句这样的话,要么他立马把姓李的毙掉,要么把他放了。言外之意很明显。葛老太太和孙艳萍最怕李广汉什么呢? 这个萦绕在赵振涛脑际的疑问,只能由雷娟来解答。赵振涛给雷娟打电话从侧面破译这个问题。雷娟是无法回答的,可能是她的案子没有审到那个地步。孙艳萍再次打来了电话,可能算她们母女的最后通牒。孙艳萍阴阴地说,你赵振涛别以为这个事情上可以做个旁观者,你已经卷进来了,不,是我孙艳萍把你拖进来了。不赶紧采取行动,你会毁掉前程的。赵振涛再次催问她时,孙艳萍把电话挂断了。赵振涛知道她们不简单,简单的话,她们怎能够从遭人白眼的“地富反坏”荣升到这个地步呢?赵振涛犹如坠入大海,看不见海岸。他挖空心思地想,我在她们手里没有短处啊?其实,孙艳萍知道母亲留给赵振涛的最后杀手锏是什么。可她是不愿跟赵振涛完全闹僵的,因为她过去真正地爱过他。可是葛老太太逼她这样说,娘也是被逼到了悬崖上了。人得到什么之后是不想丢掉的,纵然是很沉的东西也愿意背着。在孙艳萍的小别墅里,葛老太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吸着一支烟说:“艳萍,你不要对赵振涛抱有任何幻想了,过去他也没有真正地爱过你。我的傻闺女,你总是沉醉在一种幻觉里,不愿醒来。娘向来是以仁厚待人的,可光有仁厚不行。既然他不能为我所用,就干脆毁掉他!”孙艳萍十分惊恐地望着葛老太太,乞求着:“娘,不管振涛是不是真正爱过我,我都不愿意他好。因为我爱过他,真正的爱是不讲回报的。”她抱住娘的头,感到娘浑身在颤抖。葛老太太的老脸痉挛着,就像是刮过一阵风。她的目光失常,空洞的眼神恐怖地散落在灯光里:“现在还没有危及到咱们的头上,到那时,娘是啥事都敢做的!你看娘先给他点厉害瞧瞧!”孙艳萍不知葛老太太是说梦话还是真有手腕?有些时候,她都感到娘是陌生的。葛老太太还说,娘不是老实人,不老实的人在获得了不老实的成果后,就更加不老实了。孙艳萍记得娘在打麻将时,输了几万元都能泰然处之,俨然一副内力很足的样子。葛老太太又说,艳萍,娘搞到这么多的钱,是贪图享乐吗?娘多时乱花过一分钱啦?娘在雪灯会上,娘为啥大把大把地扔钱?娘是为你的姥爷报仇。你能体会赵小乐给咱做灯时,娘的感觉吗?姑奶奶不不拚到这步天地,谁能瞧得起咱们?谁能给你坟地挂灯笼?眼下,赵振涛给赵家带来了荣光,娘不容,娘一时一刻都受不了,受不了啊!”孙艳萍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茫然的表情里显出某种暂时的憔悴。葛老太太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艳萍,记住,谁也不要听信,这个世界没好人,商人无德行,政客无良心。要想利用他们,你就是金钱美女开道——” 孙艳萍似懂非懂地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不时地哀挽着,哀挽那些任谁也留不住的东西。娘身上有钱的气味,这些气味醺着她。她要给娘赔上一个假装理解的微笑。实际上,她这些年跟着娘的指挥棒转得很累很累了。她有些厌恶地离开了娘。娘畸形的心态快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些连几十年不见面的大姨葛玉梅,也大不理解。葛玉梅带着怨恨和无奈失望地回香港去了。临走时,她对大姨说,本来她是老蟹湾百里招摇的一支花,原来的她是多么聪明纯净,善解人意。她与男女老少都能应酬,摸摸小孩的脸,捶捶老人的背,挽住男人的胳膊,拉住女伴的手,谁不跟她亲近呢?是什么时候她的形象变了?在她错走的那一步上,娘把她向深渊很推了一把。这是命里注定的事,娘生下她好像就是为葛家复仇的。祸根在母女情感里潜伏着,潜伏在她们无知无觉的欢乐中。孙艳萍的脸上隐隐约约含着岁月的痕迹,去日的鲜艳早已被日子吃掉了。连走路都变成了鸭式,一拧一拧的鸭式。整日像个鬼影飘来飘去的。她听见背地里有人骂她和娘:这娘俩真是能耐活妖精哩,省市领导家的门儿平趟! 是孙艳萍牵连了李广汉?还是李广汉自投罗网?她与李广汉没有感情是众人皆知的。她们没有离婚时,就知道李广汉外面有女人。李广汉与老娘还有她不知的事情吗?比如经济方面的事情。那天她朝着赵振涛发火时说,李广汉完蛋,我们也完啦!这是娘的话语,实际上她并不知道为什么都会完蛋的原由。孙艳萍不敢往下想了。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额顶的发根处,像是总爬着一只紫红色的蜈蚣。这是男人李广汉给她留下的一道疤痕。娘知道孙艳萍嘴浅,好多事不让她参与,更不让她知道。有一次,孙艳萍从娘公司的会计那里得知,娘的帐上经常有大笔的钱进入。这些财富一夜之间像爆米花一样膨胀起来。被虚荣驱使的女人会导致不幸的。 金钱并没有让她快活。她品尝到了人间从没有过的孤独。孙艳萍经常在半夜里爬起来,不开灯,在黑暗中摸出烟来吸,望着窗外的一粒星光,直到它全部消失。她默默地哭了。星星都有自己的位置,我的位置呢?活到四十多岁了,连自己的一点位置都没找到。天下还有比你孙艳萍更可怜的女人吗? 男人的责任比女人大,女人的心酸比男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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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娟很早就来到市政府的办公室来等赵振涛,她说跟赵振涛一起去北京看望高焕章书记。赵振涛见到雷娟,就明白雷娟已经把高焕章与盐化腐败案严格划分开了。尽管高焕章还不懂这一点。赵振涛替老高欣慰着,自己却是陷入了危机。说危机好像有点过重,也许是一个不祥的信号。有人把事情捅到省委潘书记那里,告赵振涛十分恶劣地对待外商。上告信里说,在招待香港葛氏集团副总裁葛玉梅的宴会上,对即将在北龙港开发区投资的葛总裁索要贿赂,被港商拒绝,他恼羞成怒掀翻了餐桌,造成港商愤然离去。省委潘书记把信转到了省委督察室,让人了解情况反馈给他。赵振涛觉得是葛老太太干的,她在省里的确有很深的关系。葛老太太的钱有时能够说话。省里不仅对赵振涛的事有了反应,对李广汉的问题也有了干涉意见。赵振涛本想给潘书记打个电话,向他说清楚事情真相。可他又忍住了,既然心里没鬼,就让他们查吧。坐到汽车里的时候,赵振涛以为雷娟不知道对他反应信,就没有多说什么,怕影响她紧张的办案。 可是雷娟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她一上车就询问赵振涛这些情况。赵振涛笑着说,你是听谁说的?雷娟看着他说:“你先说,我的消息来源准确不?”赵振涛说:“是啊,威胁北龙港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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