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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潮》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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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晚潮,听见狂风暴潮摇撼摧折船桅的声音。接下来,黄乎乎的蟹灯晕光,她看见赵小乐双目喷火呼吸急促挪过来。米秀秀望着他火辣辣的眼睛心慌了。她后退着蹭到舱口时,赵小乐正伸出手来抓住她的胳膊:“秀秀,俺太喜欢你啦!”她连连退缩着:“不,不,别这样……”他死死将她拥在怀里,亲吻她。米秀秀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扇了他一耳光。接下来,就是一阵撕打。她软了,奇怪的是,米秀秀并没死死反抗。过了一会儿,她像死过去又活过来似的睁开眼睛,看见赵小乐跪在她面前,一板一眼地央求:“俺对不起你,俺没别的,就是一门心思相娶你……”米秀秀脸色苍白,呆如泥塑。他一动不动地说:“你要实在觉得委屈,就把俺交到派出所去!俺认啦!”米秀秀“嘤嘤”地哭了。外边古钟般轰鸣的潮音盖住了她的哭声。赵小乐仿佛要跪来媳妇似的,怯着眼神儿不敢看她,很理缺地垂下头。米秀秀冷着苍白的脸子,没说一句话,甚至也没看他一眼,晃晃着跑了。赵小乐呆住了。米秀秀,跑回宿舍,趴在被垛上狠狠哭出一滩泪水,折腾了三天三夜。她戚戚地呆望着梳头镜里的自己,也觉得有些异样,拿起梳子将镜子砸个粉碎。她心里乱糟糟的。赵小乐的赖样儿晃来晃去的。认命吧!认命吧!啥事也求全不了,人纵有千般好也会有一样不好。她竭力想赵小乐身上的好处。娘常说丑男俊女男才女貌。粗点丑点,怕啥哩。她努力说服了自己。听说她嫁给赵小乐,一个好同学骂她:“真不明白,你疯了么?他哥是市长又怎样?俺一直以为你高雅有才气,想不到你比一般人还庸俗,还下贱!俺心中的太阳掉粪坑里啦!”米秀秀倒觉得一阵轻松,他越骂她就越轻松。她无言以对,她也不想如何替自己辩解澄清什么。她活得很实在,她不愿在清高清贫里昏天黑地地挣扎,不愿被一纸婚约固定在家庭里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她有事业需要拿大把大把的钱将她和她的事业架上一个高度。谁也改变不了她,于是她一生一世的大事便草草度度地打发了。她静静地冷着脸子,将赵小乐的一团高兴逼住:“准备吧,俺跟你结婚!”俺的天神哩,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痛快:”赵小乐心花都开了,风光成熊了。 大婚礼红火极啦。小轿车也派上了用场,迎新送客。大喜字是拿百元一张的票子粘起来的。鼓乐班子在赵小乐重赏之下吹吹打打格外卖力。火爆爆的响鞭炸响了。唱礼歌。进门拜天地。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赵小乐心里焐着壮气,高高昂昂气气派派在闹喜的人群里穿行,从众人眼光里搜刮着久久渴望的东西,招摇得很。他看看爹爹的笑脸,他美滋滋地想,狗日的谁派?不该发的财发了,不该娶的女人也娶了,人世就是这般说不来的奇妙。夜里闹洞房的时候,远远地赵小乐看见朱朱来了。她腋下夹着小红包儿。她红着眼睛,好像哭过。赵小乐乱子方寸,怕大花给他搅了,就猫在人群里让人将朱朱打发走。不一会那人捂着脸蛋子回来诉苦;“俺挨了一巴掌,新郎官儿不出面怕是哄不走她呀!”赵小乐气哼哼地骂着:“真败兴!”就哆哆嗦嗦地去了。朱朱见赵小乐来了,只管红着脸蛋子不言语。赵小乐忙将她拉房里,狗咬刺猬不知咋张嘴了。朱朱见了披红戴花的新郎官,不觉洞开心意说:“小乐哥,妹子给你道喜来啦!你却派人打发俺……”赵小乐慌了,支吾说:“俺没别的意思,怕你……” “俺不是夹尾巴雀儿,吓唬吓唬就飞!”朱朱歪着脑袋说。 “你想干啥吧?”他说。 “道喜!你小子甭把人看扁喽!赵小乐,俺稀罕你这个人,得不到你,是俺命不好,俺认啦!俺绝不会给你婚礼添乱!”朱朱眼神儿柔和下来,连声气也细软了。 赵小乐胸膛一热:“这还像个妹子样儿!” “小乐,俺不管你有没有媳妇,俺永远对你好!”朱朱说着冷不防亲了赵小乐一口。赵小乐吓得直打冷子,一动不动。朱朱捧着红包包,眼泪就下来了,她不敢大声哭,只在嗓眼里打哽儿:“小乐,俺知道你心里没有俺,可俺也来啦!你有钱,啥也不缺,俺也没啥送你。这是俺一针一线缝的红包包,算是俺的一点心意!”说完,她捂着脸哭了,跌跌撞撞地跑了。 赵小乐愣了愣神儿,缓缓揭开红布包儿。看见里头疙疙瘩瘩的红枣和栗子塞得满满实实。“枣栗子”,在老蟹湾取“早立子”的谐音,是古朴而实在的婚礼祝福。这野丫头心眼倒不赖,他眼眶子一抖,鼻子就酸了,深深的眼骨窝里涌出泪来了。他捧着红包包,急急地追出门去。朱朱早没影儿了,只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暗处渐渐小去。他喊了句:“朱朱--” 他在暗夜里默默站了很久。 赤潮闹起来的时候,米秀秀画了一张好画。 这是米秀秀到北龙港以来画出最好的油画。海水是红的,红色海水像落了一地的红枫叶,又像是泼在地上的血。有一种自然灾害中人类抗多灾难的严峻美。她的画得到了不懂画的姑夫的肯定。自她结婚后,姑夫熊大进把话给她说在明处了,眼下他还在工作,等老了不能动了,就跟她和赵小乐搬到一起住。米秀秀很尊敬姑夫,她很欣赏姑夫对爱的忠贞,这是那一代老知青才做得出来的。她有时就逗小乐,有一天俺死了,你能像俺姑夫那样吗?赵小乐搂紧了她,发誓说你死了俺也不活了。米秀秀笑说,俺不信,俺前脚去,那个发廊老板朱朱就该顶上来了。你赵小乐行啊,那么多女人追你。赵小乐没工夫跟他斗嘴,工地上来回跑船的活儿也够累人的。有时他就想,自己名义上是个海港工人,可还是驾着自己打渔的白茬船,跟当渔民有啥两样呢?他找熊大进说,海港建成了,可得给俺弄个体面的 活啊!熊大进笑着问,什么差使体面?赵小乐就扭头问米秀秀,米秀秀说你嗓门儿不错,将来做个调度员挺好!赵小乐就说,俺当调度员!说着他眼里就有了神往。 这天晚上,父亲赵老巩要与徒弟们住船厂,赵小乐回家时,米秀秀要去学校值夜班,米秀秀叮嘱他,下雨时关窗子别淋了她的画。赵小乐满口答应,再也没有心思看她的画。他越发看不懂了。只有几幅画海港建筑工人的画,他看着还挺像。赵小乐赖在床上,抬起那张带着海腥味的脸,瞪着女人。米秀秀闪身出去了。她身子一点不板,腰肢柔软,书念多了,连走路的姿势也都活了。她像一团虚幻的白影飘去了,甩下刚出海归来的赵小乐一人来熬漫漫长夜。米秀秀整日东按葫芦西按瓢地忙,完完全全沉进她的艺术世界去了。前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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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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